裴祁见她这般也不追问。
只是仍旧有些奇怪阿止开口说这个的原因。
雪落在头上,自然会有几分白色,形同白发也极为正常,这路中残留的行人不也是一头白发?
他抿着唇,心想着是不是怀中的少女不爱这般颜色,若是如此,那还是黑发更好。
裴祁想着,走路的脚步更为沉稳,不急不缓。
直到驿站门口,他才垂眸看向怀里的女孩。
不知是走的太稳还是如何,她竟然睡了过去,呼吸平稳,双眸微阖。
明明是下雪的时候,她的脸却透着几分薄粉。
红衣少年唇畔微翘,落在云止身上的眼神是他自己也想象不到的柔和。
他长腿微抬,正要踏入驿站,突然脚步一顿。
少女虽被护的极好,露出来的乌发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被雪花沾染。
发羽没有温度,便也一直未曾融化,半边头发都是雪白一片,倒是让裴祁想起了云止之前的那句话。
裴祁,你的头发白了。
他唇畔的笑容不自觉上扬,想要抚一抚女孩的脸颊,却又空不出手。
阿止说他的头发白了,她又何尝不是呢?
两个白头发的待在一起,当老妇老叟么。
他这般想着,又突然愣住。
怔怔的看了云止片刻,才踏入客栈,将她放在床榻之上。
又去拿干净的布巾替她擦头发,动作很轻,又或许是云止睡得太沉,总之并未被吵醒。
他替她脱衣服鞋子,剩下里衣后便停下,小心翼翼地给她盖被子。
替云止收拾完,裴祁才开始收拾自己。
待到一切处理完毕,他才钻入被窝,拥着少女。
他沉默地注视着她,琥珀瞳眸中闪烁的情绪莫测,俊美面容之上无甚表情。
好半响,他才低笑出声。
奢靡骄矜的嗓音从少年绯红的薄唇溢出,他闭上双眸,睫羽纤长。
眉间有几分淡淡的愉悦,并不明显。
也许,他知道阿止未说完的话是何了。
*
云止醒来的时候,旁边依旧有颗毛绒绒的脑袋。
少年似乎睡得很香,甚至头顶上翘起一根呆毛,就那么直愣愣地立着,与他平日里的形象丝毫不符。
她沉默了片刻,最后一言不发。
这段时间以来,她似乎都有些习惯睡醒一睁眼就看到旁边有颗毛绒绒的脑袋了。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日后可不能如此。
少女用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替他把那根呆毛压下去,尔后轻轻翻了个身,又闭上眸子沉沉睡去。
然而她身边的少年却突然睁开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眸色幽深。
好半响,拥抱少女的力道更紧,同样闭上双眸……
窗外的阳光在两人相拥的时间中缓缓穿透窗户,洒在地上,留下一片金黄辉光。
“该回去了。”少年漫不经心地道,声音很随意,像是不经意的提起。
云止没反对,“回去罢。”
她同裴祁在这里待的时间也够久了,他又是一国太子,停留太久总归是不太好的。
而她的伤早已好的差不多。
确实该回去了。
裴祁微挑眉,绯色薄唇轻微上扬,他倒是没想到阿止答应的这般干脆利落。
不过如此也好,若是不愿…
少年垂着眸子,令人看不见他眼中的情绪,方才微微扬起的薄唇放平,眉间浮现戾气。
若是不愿…
那他便只能将她逮回去了。
只是到了那时,阿止怕是会不高兴的。
坐上马车的那一刻,云止还有些恍然,她的身边依旧坐着裴祁,少年手中拿着白玉折扇,悠悠地扇着。
驾车的人云止不认识,不过应当是裴祁的人。
他面对裴祁时那种不自觉流露的恭敬与敬畏,哪怕再如何掩藏也能够看的出来。
她抿了抿唇,没有去问。
此地距离元羲并不算远,却也需要一日的路程。
整日坐在马车中,哪怕是再如何舒适华贵的布置,那也是烦闷的。
她蹙着眉头靠在少年的肩膀,精神状态不太好。
阵法留下的钝痛依旧存在,只是随着时间的加长缓和了些许,不如最初那般痛苦,却也依旧深入骨髓。
也不知这样的状态,什么时候能过去。
若是让她一直承受着这样的疼痛熬到任务完成,那她觉得任务的难度又上升了一个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