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桃花巷裴府,裴瑾瑜背上的冷汗还没干,冰冷的手脚也才刚刚回暖。
想回书房坐一会,却想起那里还有一个来历不明的云远。
晾了这人好几天,是时候再接触一下了。
捏着折扇,裴瑾瑜推开书房的门,扭头看见云远抽掉了全身骨头一样,靠在榻上,闲闲翻着书。
果然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躺着么?不管是裴母还是云远都喜欢半躺在榻上。
倒是她这个劳碌命,不管在哪里,尤其在外人面前,总免不了坐的笔挺。
“你来了?”云远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仿佛被晾了几天的不是他。
这样毫无阴霾的笑并没有动摇裴瑾瑜的态度,她勾勾嘴角:“这两天过的可还行?都做了什么?伤可好了?有没有人偷偷跑来找你?”
云远笑了:“裴公子,你可发现自己说话有一个特点。”
裴瑾瑜没理他,自顾自坐下,拿起茶壶给自己斟上。
云远继续道:“你总喜欢接连不断的问问题,是想突破对方的防线,让对方来不及撒谎吗?”
裴瑾瑜抬头看他一眼,少年的脸上挂着稚气,黑眸灵动,神情像个调皮的孩子。
“你不承认我也知道。但这个法子我觉得不够完美。”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才能完美?”抿了口茶,裴瑾瑜翘起二郎腿,头一次试着在外人面前放松。
虽说身体微微僵硬,不够舒展,还是有些拘谨,但在唯一的观众云远眼里,却是满满的惊艳,是洒脱是不羁,是风轻云淡,好似看到雨后夏荷上肆意滚落的水珠,深秋随风舞动不问归处的红枫叶,冬日俏立山崖迎雪怒放的梅花。那是词穷意犹未尽的美美美。
每天照镜子被自己美哭的裴瑾瑜对别人惊艳的目光早已习惯,看到云远的呆样并不以为意,仍淡定的端起茶盅喝茶。
“天地造物之妙,皆归于一身也。”回过神来的云远感慨。
裴瑾瑜佯做未闻,挑挑眉:“你完美的法子呢?”
云远为自己的失态羞赧,清了清嗓子道:“你的做法只能应付没什么见识的粗鄙之人,但凡有些城府心机的都不会起作用,因为这些常见的问题他们一定在心里琢磨过无数次,验证过不会流露任何多余信息。”
裴瑾瑜笑笑。
“其实这个法子在刑狱上用的很广。翻来覆去的问罪犯同样的问题,精神疲惫之下很容易出错,编好的谎话就会露底。”
“你还懂刑狱?”来头不小啊。普通老百姓见到差役都会心惊胆战,他竟然将审案说的头头是道。
“呃。”云远一哽,心中暗暗苦笑,这莫非是雄性本能,总会不自觉的在雌性面前表现?而雌性越是出众,雄性也越是会极力表现。
“略懂。”看到裴瑾瑜眼里有探究有怀疑,他慌忙移开视线,有瞬间的狼狈。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裴瑾瑜不动声色地问。
云远迟疑了一下,似是下定决心一样,重重道:“我是为赏宝会而来。”
吹吹茶盏里漂浮的茶叶片,裴瑾瑜垂眸道:“哦。”
“你猜到了?”问完,云远又觉得自己犯了蠢。
今年泰和县最值得看的就是赏宝会。春景年年有,赏宝会却是次次不同。参加赏宝会之余或者早来些时日,顺便看看春景访访古的一定不少,这一点很容易想到。
然而,他说的为赏宝会而来绝对和裴瑾瑜的理解不同。
“本公子要多留几日,直至赏宝会结束。”云远一脸“你很荣幸”的傲娇模样。
裴瑾瑜盯着他的脸良久,方缓缓点头:“可以。但本公子不希望你给府上带来麻烦。”
“不管你因何人何事被追杀,都请将事态留在府外。”
“这一点你若是不能保证,就请即刻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