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靠墙的三面书架上摆满了或抄写或印刷的书籍,有从各处抄来的,有从书铺里搜集来的,还有友人之间相互借阅时抄下来的,收藏很丰富。
可以看得出来,走进书房,看到上面满满当当的书的时候,书房的主人定然倍感充实,心里充满满足感。
南窗下是一张半丈长三尺宽的书桌,上面摆着红木笔架、砚台、笔洗、镇纸、墨盒、纸张,收拾的整整齐齐。
火盆里练完字不满意的作品投入焚烧时的灰烬也被清理地干干净净。
一尘不染,处处井井有条,看来何沣并非是许多人嘴里很不究竟的游侠儿,反倒更像裴瑾瑜嘴里的中了进士在翰林院多年的低级文官。
“我家公子在内此间。”
带路的下人说。
一路上,裴瑾瑜并没有看到何沣的家人。
她点点头,跟着走进内此间,靠东墙的大床上躺着一位青年。
他看起来高大魁梧,面色红润,躺在那里如同睡着,完全看不出生了怪病。
“公子请把脉。”
下人毫不迟疑地示意裴瑾瑜。
裴瑾瑜愣了愣,她的医术是鉴字宝符奖励的技能,实操经验约等于零。
但即便如此,出于对金手指的信任,仍信心满满的走上前去,抓住何沣的手腕把起了脉。
过了一会,下人问:“我家公子如何了?”
裴瑾瑜迟疑道:“你先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发现他不对劲的?民间任何一位医生都会认为他气血雄厚,身体康健,便是脸色也好。”
下人迟疑片刻,道:“我家公子说他能感觉道自己身上的生机在流逝,却不知道为什么。”
裴瑾瑜淡淡一笑:“就没猜到这种情况同脉望、同贵公子服食的仙丹有关?”
下人大骇,不知对方如何得知此事,更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床上的何沣忽然睁开眼睛:“你就是裴瑾瑜裴公子?幸会。”
下人激动道:“公子,你醒了?!”
何沣示意他离开书房。
下人听话的出了门,并把门关上。
从床上下来,两人来到书案前相对而坐,并从红泥小火炉上取了热水,将茶斟上。
“看来你的确不是一般人。”
何沣如是说,“这些年来找我的不计其数,我只好在外流浪,扮作行踪飘忽不定的游侠儿。”
哪里行踪不定,不是常驻蓝田么?裴瑾瑜暗暗腹诽。
“自从去年开始,我时常昏睡,从每日半个时辰到现在四个时辰,这显然不是好事。”
何沣继续道,“显然,这同脉望换取的仙丹有关。脉望能让人成仙的传说绝不可能换取仙丹这么简单。”
裴瑾瑜迟疑道:“不错,世间哪有那么多奇遇,大多都是愚弄人的故事罢了。”
何沣笑笑,没说话。
裴瑾瑜想起伽罗耶夫人的话,便道:“脉望这个东西,其实是一味药引。修炼星辰之力的修士如果阴寒属性能量吸收过量,就会失之阴阳平衡。而要解决这种问题,就要服用一种阳属性的丹药赤阳丹,这丹药需要一味药引,即是脉望。”
何沣问道:“脉望莫不是阳属性的生物?”
裴瑾瑜摇摇头道:“脉望很不容易生成,只有在这里才有,它是无属性的,但妙在身上有时间之力,这样就能缓和修士服用赤阳丹时体内冷热相激产生的痛苦。”
何沣:“蠹鱼啃食书页上‘神仙’字眼三次就能变成脉望想来也不是真得?”
裴瑾瑜讥笑道:“这种说法滑稽至极。”
何沣:“怎么说?”
裴瑾瑜不屑地道:“蠹鱼吃书出于本能,可笑读书人却以其为榜样,还写了类似‘我本生蠹鱼,自爱纸中裕’、‘胡为学蠹鱼,梦入扁简香’、‘不如寻蠹鱼,简编阅兴衰’等的诗句来赞扬它。莫非他们不知道蠹鱼不光吃麦粉、馒头、丝绸、毛发、虫尸,连自己蜕的皮也会吃吗?”
何沣听到这里,脸上忍不住皱成一团。他还真不知道。
裴瑾瑜见他脸色糟糕,笑笑道:“好吧,还是说脉望吧,脉望本身不能算生物,它本质上是一种凝聚了时空之力的结晶。”
何沣高呼:“什么?它不是生物?”
裴瑾瑜好笑地看着他:“这有什么不可能吗?”
何沣忙道:“可掰断它的时候,为什么会流出水,烧掉的时候还有毛发燃烧的味道呢?”
毛发燃烧的味道可是蛋白质燃烧的味道,非生物能生成蛋白质吗?除非它长在生物上!
裴瑾瑜莞尔一笑:“既然脉望含有时间之力,自然能容纳万物了,水是最易得的。”
何沣这才恍然大悟,道:“虽说脉望生成的说法与事实有出入,但对它形状的描述还是对的,看来我很幸运。”
裴瑾瑜道:“是不是幸运,还要看你能不能活下来。”
何沣忙靠近裴瑾瑜,问道:“对呀,我身上生机流逝的问题该怎么解决?”
裴瑾瑜笑笑:“我可以帮你。”
“有什么条件但讲无妨。”
裴瑾瑜道:“我会将这个问题解决,但导致这个问题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我都要拿下以作补偿,你同意吗?”
何沣道:“是否不会损害身体与寿元?”
裴瑾瑜淡淡一笑:“不损害。”
何沣道:“我同意。”
“很好。”
说着,裴瑾瑜掏出万劫木,用木之气催动,抵在何沣双眉之间。
何沣只觉得身体中有无形之物被抽离,数息后,身体常感受到的困顿无力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