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极殿的东堂,一个红袍金带的背影,正望着窗外,负手而立。
殿门口,几个宫女和黄门,垂手低头,噤若寒蝉。
“见过陛下。”
“四郎来了?”
高洋转过脸来,剑眉星目,眼光睥睨。
这是一张击鼓阅兵,就能让宇文泰震惊,披上盔甲,就能让胡人恐慌的脸。
“起来,这不是朝堂之上,叫二叔就行。”
高洋说着,拍拍高长恭的肩膀,高长恭温润的脸上,露出一丝少年干净的笑容。
“二叔。”
“嗯,四郎长大了。”
高长恭又淡淡一笑,在二叔面前,他永远是个孩子。
“啊,奴婢该死………”
一盅茶,突然从茶盘滑了出来,洒泼在高长恭的身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黄门一面惊慌的说着,一面忙不迭的替高长恭擦拭身上的茶末。
“来人,把那套南越国进贡来的银丝锦袍,伺候四郎换上。”
高长恭暗吃一惊,一宽衣,左肩上的剑伤,就会暴露无遗。
一个宫婢,双手托着一件白色的长袍过来,长袍银丝耀眼,花案用银丝挑绣,很是华贵,不愧是贡品。
“二叔,一点茶末无妨。二叔赏的这件银丝锦袍,侄儿可舍不得今日就穿。”
高洋默默望着高长恭,十六岁的少年,温润如玉,眼里没有一丝杂质。
“四郎喜欢白色的衣衫,以后让宫中的绣娘,给你多绣几件,今日就换上这件给二叔看看。”
“公子请。”
高长恭被黄门丛拥着向屏风后面走去,怎么办?
高长恭正思虑着,一团肉球,突然猛扑了过来。
“四兄。”
肉嘟嘟的脸,胖敦敦的四肢,小罗汉肚一挺,把高长恭顶到屏风上。
高长恭暗松一口气,这个人,就是被二叔养在宫中的五弟高延宗。
“冲天王?”
“是本王,四兄,我好想你。”
高延宗说着,一张肥嘟嘟的嘴,亲了过来。
高长恭头一偏,躲过。
高延宗晃动着一身小肥肉,要跳起来搂高长恭的脖子,但四肢粗短,够不着。
“四兄,低点头………”
高长恭低下头,让高延宗的两只短胖的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
看到高长恭脖子上,晃晃悠悠的挂着一个大肉球出来,高洋忍不住哈哈大笑。
“四哥要换衣衫了,快下来。”
“不放,本冲天王今日要就要和四兄在一起,谁不服?”
高延宗说着,吸了下鼻子,有宫婢赶紧过来帮帮高延宗擦掉鼻涕。
“安德王,请下来,你四哥的衣衫被茶水弄脏了,陛下赐了一件锦袍给你四兄,要换下那件脏的。”
安德王才是高延宗的王爵号,冲天王是戏谑。
“哪里脏了?不脏,不准你们给四兄换,滚!”
高延宗说着,小粗腿对着躬身在旁的黄门,一脚朝脸踢去。
众人见高延宗两只手,攀在高长恭肩上,不停的在高长恭身上折腾,死也不放手,无奈的看向高洋。
“罢了,他不让换,就算了,让他和他四兄玩会。”
高洋对高延宗的宠爱,是连太子高殷都无法比的。
背后有人甚至怀疑,高延宗是高洋的儿子,对他这么放任,是偿还那些年缺失的父爱。
高长恭忍着钻心的疼痛,好脾气的任高延宗闹着。
左肩上的剑伤,如果昨夜没有涂药膏,估计血都要流出来。
高长恭没有发觉,一双眼睛,在屏风后面,此时,正阴沉沉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