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都准备好,场记打板——
“《灼春》第一百零二场戏第一次,开始!”
…
香炉里燃着价值千金的安神香,床榻上人却没能睡着,睁着眼睛看着帐上绣着的多子石榴图。
从小产后,宋灼枝就已经这样阴阴沉沉地待在房内两天不曾出去了。
丫鬟们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这两日连进来为她梳洗都是屏声敛气的,不敢闹出什么大动静。
午膳也是送进房内的,宋灼枝面无表情挑拣了些素菜吃了两口,便挥手让撤走,丫鬟没敢多劝,却见嬷嬷打帘进来,说三夫人来了。
“不见。”她慢条斯理拿起帕子擦拭嘴角,连头也没抬。
“可……三夫人怕是要闹起来。”
她脸上阴沉少了些,嘴角还翘着浅浅的笑。但这时候笑起来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那就让她闹,如果闹得太过分了,就按照侯府规矩教训教训,”她看着嬷嬷,眼神冷漠表情却和熙地说,“毕竟我才是侯府现在的女主人,对不对?”
嬷嬷忍着脊背生寒的感觉,连忙称是,又匆匆出去了。
午间休息时间,她打发了满屋子伺候的人,叫了路九出来。
“去,帮帮五爷,让他杀了三夫人,也算是为那个可怜的孩子添个陪葬的。”
路九站在她面前,尽管低着头,挺拔的身躯却写着不卑不亢四个字。
他已经猜到她是怎么回事,没办法眼看着她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小姐,往日您常说为将军积福,从不喊打喊杀,小主子才去了,缓一缓吧。”
“你说什么?”她转头过去,空洞木然的眼睛盯着他,然后才理解了他的意思一般,冷冷道,“跪下!”
路九应声而跪,下一刻,床榻边上的绣品针具就砸在他头上。一张绣着桃花的还未完成的手帕上别着针,在他额头划破一道口子。
他一声不吭的姿态又惹怒了宋灼枝,她走上前去一脚踹在他肩上。
“我不喜欢听人反驳我,更不需要有人质疑我的决定!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我的狗,狗还敢反抗主人的命令?”
路九语调平平:“小姐,您现在不清醒,侯府上的府医说……”
“啪!”
她又给了他一巴掌,打得他偏过头去,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
他仍旧没如何,只是继续低下头,不再开口。
宋灼枝却突然变了态度,她无力地缓缓跌坐在地,路九低着头能看到的地方,很快滴下两滴眼泪。
洇湿了干燥的地面。
他迟疑着抬头,宋灼枝忽然撞进他怀里。
“你也不听我的话是不是?你是我的影卫,也不会把我放在第一位是吗?和爹爹,和哥哥一样?”
她眼睛迅速变得绯红,泪珠不间断地流下,像珍珠一样。美人哭起来如弱柳扶风芙蓉泣露,甚是可怜。
路九推开她的手收了点力,全身僵硬着隔开她的触碰。
“影卫只为主子而活。”
“那你为什么要反驳我?为什么不听我的?你就是和爹爹和哥哥一样,心里永远有别的东西排在我前面!即便我嫁进侯府又怎样,仍旧是不讨人喜欢不被人放在心上的卑贱货罢了!”
哭声哽咽,听之无人能再硬起心肠。
路九不再说她不喜欢听的,只道:“影卫永远以主子为第一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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