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破败的,什么都没有的草屋?
她父亲,小时候就住那种地方?
所以,她能从那里出来也并不是巧合。
陆容神色微敛,又问:“我还听别人说过,他幼年过的并不怎么好,具体发生过什么?”
老族医看着陆容没说话,半晌才道:“他原本并不是无相村的人。”
“他母亲,是个外族人。那时候,族长带人外出打猎,遇见了昏迷的他母亲,大着肚子,都饿的脱了相。族长心善,就带她回了无相村,又在得知她无家可归,也没了丈夫后,收留了她。没几个月,他就出生了。”
“然而,他出生的那一年,十万大山大雪封山,比今年这一场还要大。无相村的人出不去,又没想过会有那么大雪,粮食不足,饿死了好些人。”
“村里人都觉得他们母子不祥,想赶他们走,小时的母亲苦苦哀求,才得以留在村里,并帮其他人家做活以换取粮食。但村民们还是不喜欢他们,经常有人欺负他们。没两年,小时母亲就累倒了,撒手人寰。”
“然后,就剩下了小时一个人。村民们又开始觉得小时克母,更想赶他走,他说他母亲葬在这里,他要守着他母亲,再怎么被欺负也不愿意走。村里人就没法了,渐渐的接受了这个孩子,时不时救济他一下。”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没几年,在一个晚上,小时突然挖出他母亲的尸骨火化,带着骨灰离开,再也没回来过。”
村民们知道他居然就是无相道人的时候,极度吃惊,一度担心受怕,唯恐他会因为过去的事不再庇佑他们了。
陆容眉头紧皱。
老族医觉得她的脸色吓人的很,寒意凛冽的眼睛也怵人,沉默了下,说:“我也不是想推辞,可那个年头还闹饥荒,村里实在养不起多出的他们母子。”
那年大雪封山,时自秉母子没有存粮,更不可能打猎,也就靠着其他一家家的救济活下来的。
可他们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哪儿还有功夫救他们母子呢?
陆容闭了闭眼,极力的压下心底情绪。
连神机皱眉,没什么表情的看了眼老族医,扭头低声问陆容道:“现在走吗?”
陆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眸若点漆,乌沉沉的。
问:“原先的墓在哪儿?”
老族医一愣,说:“就在那个草屋后面,有一颗老杏树,小时走后,那棵树没人照料,也死了。”
陆容哦了声,冷着脸起身告辞。
陆容本想直接去,想了想,她又折回去,拿了坛白酒和一些吃的。
连神机想陪着她,被陆容给拒绝了。
“我就是去看一看,没事。”
连神机望着陆容,看了几眼,点头,“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后你还没回来,我去找你。”
陆容嗯了声,转身离开。
她循着记忆找回去,走了许久才找到那间草屋。
下雪的时候不觉得,雪停了,积雪渐渐没了,才露出来后面干枯的那颗杏树。
陆容过去,停住站了会儿,回草屋找了个能用的工具,将老杏树周围的积雪弄干净,勉强弄出个能坐的地方。
然后,陆容实在找不到昔年留下的墓的痕迹,就直接在老树前能坐的地方坐下去,望着老树有些出神。
陆容之所以会来,是因为在她有限的记忆里,她没遇到过时自秉母亲那样坚韧而努力的爱意。
她没有这样的长辈。
但不妨碍她尊重这样的长辈。
看了会儿,陆容将吃的摆上,很有仪式感的倒了碗酒。
“我应该……要叫你奶奶吧。”
陆容平静的说。
“看在你听上去好像还不错的样子,我原谅他一点,就一点。”
这样,她也勉强算是一个有着还不错的……长辈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