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的王院正一手捋着长长的白胡须,一手搭在赵棠棣的腕脉上,拧着老眉沉默不语。
靖王这脉象简直是他平生仅见。人都昏迷一天一夜了,脉息却跳动有力,丝毫不像将死之人。
可是,再翻看靖王的眼睑,他却瞳孔涣散,失了光泽,明明已经危在旦夕。
太后娘娘在一旁有几分责怪地问道:“院正大人不是说有了那丫头的精血为引,棣儿服了药便可醒过来么?如今药已服下几个时辰了,怎的还不见好?”
王医正也很奇怪。他是知晓陈府那位十姑娘的底细的。那姑娘是天生仙骨,而且原神是一株不老仙草,就算她还没有觉醒原神。但以她的精血为药引就算没有起死回生之奇效,救治靖王这种因惊惧导致心神涣散之症,还是轻而易举的。
谢昭昭自愿割破手腕放了一小瓷碗的鲜血为赵棠棣做药引子。她小脸煞白的一直守在赵棠棣的床角,只盼着赵棠棣服了药能够快些醒来。
王院正被太后娘娘质问得无言以对,只得再一次将祖传的探针掏了出来,去探查靖王的气海。几翻查探之下,王医生长长的吁了口气,将探针收起,起身对太后娘娘作了个揖,道;“太后娘娘莫要太过焦急,依老臣看,靖王爷尚无性命之忧。只是惊惧之下,肝气大破。而靖王自幼习武,恰逢情意大动之下,溃破的肝气一时走串了经脉,拥堵在气海之中不得宣泄。”
太后娘娘怒道:“哀家懒得听你这些没用的场面话。你就告诉哀家,棣儿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便是!若是棣儿醒不过来,你便陪着他一块睡吧!”
王院正抹着额头上的冷汗,连忙双膝跪地,大呼:“太后娘娘息怒,容老臣再想想办法。”
而此时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赵棠棣却做着一个清晰又让他分辨不出真假的梦。
梦里,他赵棠棣是一个被族人耻笑的废材。
梦里,他在山间寻到了一株草,一株其貌不扬的不老草。
那株草在他上百年的殷勤侍弄下逐渐长大,终有一天,迎风一晃,那株小草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那少女眉眼弯弯,对他笑语盈盈。清秀的五官居然他在照魂镜中见到的那名少女有八九分相似。
他仿佛与那少女携手共度了很长很长一段美好的时光,他们的足迹踏遍了山间每一条小溪,每一条小路。他们一同修炼,一同玩耍,一同读书,一同击缶。
她没有名字,他击掌唱道:“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不如你就叫做‘昭昭’吧。”
是啊,她就像一束阳光照进他阴郁的心里,昭昭,明也。她就是他的光明,他的希望。
他想仔细去体会那份快乐与安宁,周遭却忽然变得暗无天日,那株不老草在一夜之间枯萎。
他看到母亲那美丽又狰狞的面孔,母亲不顾他的苦苦哀求,吩咐下人连根挖除了他精心侍弄了上百年的不老草。
他想向母亲抗争,却被母亲关进了思过谷不得自由。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不知道在思过谷一个人孤独的生活了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