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锦儿和金敬一算是把话说开了。说实话,锦儿真得很感激,因为是金敬一来问她,而不是其它人来问她:金敬一想要得到答案,并不是非要问她不可。
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对金敬一亲自开口来问感觉有丝安慰,但是这样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是谁,她也从来没有真的当自己就是金家夫人。
她不是,从前不是,从来都不是,永远也不可能会是。
锦儿看着七儿的眼睛,一个“我”字出口后,再也说不出话来,眼圈却红了起来。她,在金府有不少放不下的人,七儿便是其中之一;可是,七儿不是她的人,金府没有半点东西与人属于她。
就像她根本不属于金府一样。是时候了,说与不说她总是要离开的,她的脸皮也真得没有那么厚,非要等到人家开口相逐再离开。
锦儿想,金敬一现在就算恼怒把她送官也无可厚非:如果她真的为此而进了大牢,她也无怨。
只是,她还要找出五年前的凶手。那是她欠姐姐的,那是她答应姐姐的。
缓缓转过身子,锦儿以袖拭了拭泪:“去吧。”还是不必多说了。金家的人定会怪她,不止是金敬一。敏儿姐弟知道真相后岂能不怪她?而她无言可辩,因为她真得不是金家夫人,真得不是沐氏锦儿!
七儿急的跺脚:“夫人,到了这种地步您和老爷置的什么气?有什么事情也要把谈氏……”
“她——”锦儿长长一叹,摇摇头:“也算不上是坏人吧?如果我不回来……”一切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七儿还想再开口,可是锦儿却摆了摆手:“去吧。我自会处置,我,哪里是肯吃亏的人。”她只是不想再连累七儿。
今天,她就会成为一个罪人,在所有金家人眼中万恶不赦的罪人,此时说再多又如何?敏儿不会原谅她,礼儿不会原谅她,七儿等丫头也不会原谅她,尤其是金敬一……。
她忽然心灰意冷到不愿意多说一个字,再次摆手后去打开了床头的一个箱子:那里面除了她在金府得到的一些银钱与田产之类外,便只有她来金府时带在身边的东西。
一件也不少的放在箱子里,每一件衣裙都已经洗的发白,但是折叠的十分整齐,就好像它们早就知道有一天会离开。
锦儿伸手取出了衣裙来,把它们一件一件放进包袱中,然后又取出一身衣物来,同时取出箱中唯一的饰物:木簪。
手指轻轻的抚过,回头见七儿已经是满脸的泪水,她勉强的笑了笑:“不要这样。麻烦你最后一次,再给我梳一次头吧。越简单越好,我只有这根簪。”
七儿跪倒在地上,想说什么也哽咽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锦儿伸手拉起她来:“不要这样子,你此时伤心可能过一会儿就只会恼恨于我了。给我梳梳头吧,我喜欢你给我梳头的样子。”
她缓缓的坐下,把头上的不多的饰物一件一件的取下来,每一件都轻轻的放好:这些东西不是她的,理应物归原主。
七儿拿起梳子来,泪水却落在锦儿的头上,一下一下泪眼模糊中好不容易把头发挽起。她看着镜中的锦儿,其实也只是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您,不是我们夫人?”
她还是问了出来。
聪明如她,有些事情是她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相信;此时此刻她无法再回避,可是话问出口后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是不甘心,还是不愿意相信?
锦儿抚了抚发,看看镜中的自己:“和衣裙太不搭了,是不是?”她转过身没有看七儿,因为不敢:“七儿,我说过你很聪明吗?”
七儿手一颤梳子滑落在地上,看着镜子呆立在当场。
门被打开了。这次并没有发出什么巨大的响声,门两边立着丫头婆子,当中立着的人正是谈秋音。
“沐氏,我还真得请不动你。”谈秋音看着锦儿,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精神极为不错,就连脸上都有了三分的红晕:“不对,不能称你为沐氏了,只是我还真得不知道如何称你,我想一会儿可以好好的谈谈此事。”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踏进了屋里,目光在锦儿的头上转过,又落在床上那个洗的发白包袱皮上:“还真得有准备呢。我想,现在你也不会再狡辩什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