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得很怕在金敬一的脸上看到怕或是厌恶或是恐惧,那是她在旁人眼中看到的,一看就看了好多年。
金敬一摇摇头:“不是此事。不过你提起来了,我想此事还要请柳捕头过来一起商量一下,他是办案的人应该知道如何做才是最好的。我想你做得是有些……,但是事出有因,还有我在呢。”
海莲低下头:“他们想要、想要侮辱我,同时想弄些银子用,我虽然杀过不少东西,可是那天晚上看到他们两个人拿着刀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居然真得很怕。”
“姐姐为了护住我而被他们杀死了,而那天他们也逃走了。”她的泪水再次流了下来:“我真得很恨自己,那么多的人怕我,可是我为什么面对刀子的时候居然会怕?我应该不怕的,如果我不怕的话姐姐也不会死。”
金敬一拉过她来:“不是你的错,完全不是你的错。那两个畜生死在你手里是便宜了他们。”如果现在他们还活着,他肯定要让他们后悔自己出生在世上。
“姐姐说让我把她葬在湖边,不让我报官。因为她要让我去金府,因为如此就不会再有人来欺辱我,也不会再忍受父亲的打骂了。她想让我查出当初害她的人来,因此她不想让那些人知道她回来过,更不想让那些人知道她是生还是死。”
“我听姐姐的话掩埋了她,可是要去金府我真得有些怕,所以天天都告诉自己要收拾安排一下,就拖了好些日子。可是没有想到那两个恶棍见我没有报官,居然在那天晚上又来了。”
“他们在我家杀了人还想在我家侮辱莲香,我冲进去后他们还想要侮辱我,我便取了刀子像杀那些牲畜一样杀了他们。”她说到这里顿了顿,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金敬一挑起眉来:“杀牲畜,屠户、屠户是……”
“屠户是我的父亲。”海莲看向金敬一:“我也是屠户。因为父亲在娘亲走后没有两年吃醉酒摔伤了腿,他便开始让我打下手,渐渐从小一些牲畜开始直到所有的牲畜,都交给我来杀了。”
海莲直直的盯着金敬一:“开始的时候我好怕,那些血天天在梦里出现,还有那些牲畜大大的眼睛也天天在晚上瞪着我,可是父亲不是打就是骂,我也就慢慢习惯了。”
“只是后来人们都知道是我杀那些牲畜了,所以渐渐的都不再和我说话,看到我都远远的避开;就算我到了年纪要说亲的时候,父亲拖了媒人也没有人愿意娶我。”
“他们,全都怕我。”她说到这里不敢再看金敬一的眼睛,垂下眼皮看向自己的双手:“他们说我这样的婆娘娶回家只会招灾引祸。”
金敬一终于明白海莲为什么会杀掉那些害死锦儿的人了,原来海莲是个屠户,而且是个多年的老手了。就像海莲所说,人和牲畜是不一样的,她杀了人后会怕会呕吐;但换成一般的女子怕是那天只能由着恶人为所欲为了。
他轻轻的在她的耳边道:“我不怕。我见过杀过很多人的人,还听那人亲口说他是如何杀红眼睛的,是如何停不下来手的;但是他同样吐了好多天,同样好多天吃不下去东西,同样好长时间吃不得嗅不得血腥气,而那人还是男人,还是将军。”
金敬一把海莲的头放在自己肩膀上:“我不怕他。很多人都怕将军,可是我不怕他,因为我知道他是好人,清楚他不是喜欢杀人,相反将军很厌恶杀人;因为他无肉不欢的。”
海莲认真的看着他,看了半晌她没有再说半句话,反而微微一笑把头再次依靠到金敬一的肩膀上:终究她找到了一个知道她是屠户也不怕的人,她找到了一个知道真实的她是什么人的人。
就算是解开了有关锦儿的那道心结,海莲还是很担心的,因为她害怕金敬一像其它人一样,知道她是个屠户就会远离她。
就像柳一鸣,当他发现在她一直隐瞒的秘密后,和她的父亲大吵了一架后,就此离开去学艺了。她猜想,柳一鸣也是怕她,所以才会去学更好功夫——猎户本就是懂功夫的,柳一鸣就是想学更好的功夫来自保才能娶她。
在柳一鸣一声不吭的走掉后,她更对柳一鸣死了心;当时,她并不知道莲香和柳一鸣有婚约,直到柳一鸣走后猎户去找莲香的父母退亲,她才知道的。
那些过往,几年前的,十年前的,在这一刻都化成雪片飞舞在她的脑子里;有唏嘘也有感伤,还有想念:不止是她的姐姐锦儿,还有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喝了酒就打骂她,下死手打她,可是他不喝酒的时候却待她还不错,至少是知道保护她的;为了有些人背后说她不好,她的父亲和人骂起来,几乎要拿刀子砍人了。
她知道父亲还是疼爱她,那个打她的男人并不是她的父亲,是她父亲身体里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