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承荫实在是不想跟这个“大烟鬼”扯上关系,可是念及他年纪一大把,刚刚才上了车,实在是不忍心他再跳下车去。胡承荫在包里翻了翻,他感受到那人直直射向他钱袋的视线,胡承荫停住手上动作,盯着那人看,那人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两声,转开了视线。等查票的人过来,胡承荫帮那烟鬼付了票钱。
“后生仔,你真是心善啊,像你这样的人,一定好人有好报!”
胡承荫却觉得,好人真的不一定有好报,因为他刚刚发的小小善心让那烟鬼像狗皮膏药一样缠上了他。
“后生仔,你是来干砂丁的吧?”
胡承荫心头暗喜,点了点头。
胡承荫为了掩藏自己的学生气,特意穿了自己最破的一件汗衫,时间长了,领口处有好几个破洞,原本的白色早已泛黄了,身上的黑裤子也“饱受摧残”,膝盖已经“见了亮”,这身打扮再加上脸上的煤灰,成为了他完美的“伪装”。
“这不巧了吗?我就在锡矿上干啊,你以后就跟着我混!没人敢欺负你!”
胡承荫眼前一亮。
“你也是在锡矿上做工吗?”一口纯正的湖北口音。
“听你这口音,不像是云南本地人啊!”
“我是从湖北乡下来的。”
胡承荫以前也想过,要不要模仿云南的口音,他虽然有比较出众的语言天赋,可是他到云南只有几个月的时间,而且平时也很少能接触到云南本地人,即便是会模仿比较地道的只言片语,想要假装成云南本地人进行日常对话,绝对会露馅。但要说自己是天津人就更加不靠谱,他一口天津话在那些砂丁之中肯定要多突兀有多突兀,而且一个天津人,为什么要不远千里跑到云南当砂丁呢?想想就很可疑。还好胡承荫在去长沙上学之前,在湖北乡下呆了几个月,跟他二姑学了一口湖北话,虽然这口湖北话也算是速成的,可想着云南外地人不多,唬住当地人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哦,为啥这么大老远跑这儿来了?”
“三二年大霍乱,我家人都病死了,就剩下我跟我哥,我哥为了赚钱,就把我寄养在亲戚家,自己跟着同村的兄弟一起来个旧当砂丁了,半年前他跟家里断了联系,我就跑来找他了。”
找哥哥是胡承荫早早便想好的理由,没想到他这话刚出口,马春福看着他的眼神便柔软许多,其中甚至有理解和怜惜。
“你哥在云南当砂丁?他叫什么名字?”
“胡阿兴。”
“胡阿兴,胡阿兴……没听过,我倒是认识一个姓胡的,可是前两年得了疟疾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