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只是静静地等着,没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小井突然回过神来。
“朱伯,差点儿忘了,我给家旺秀了一个荷包,刚刚绣好,还没来得及给他。我想拿过来给家旺一起带走,行吗?”
“小井,我跟你一道去吧。”
小井微微一笑。
“阿青,谢谢你,我就回伙房取个荷包,用不了多少功夫,我去去就回。”
“阿姐,你快点回来!”
小井蹲在小江面前,轻轻摸了摸小江的头,抱了抱他小小的身子,柔声说道:
“小江,听话。”
小井站起身,便头也不回地向山下跑去。
有人提议先将棺木放进坑中,朱伯低声道:
“等小井回来再放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左等右等,也不见小井的人影,眼看着从早上等到了晌午,大家逐渐觉出不对劲来。
胡承荫回想起小井离去时决绝的脚步,突然心口一紧,觉得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小井可能出事了,大家赶紧分头去找!”
砂丁们一齐冲下山,伙房里,山头上,甚至连窝路里都找了个遍,根本没有小井的身影,胡承荫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他使劲摇了摇头,想要赶走这念头。
大家把天良硐的每个犄角旮旯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小井。
胡承荫山上山下跑了好多遍,他颓然地走到了前一阵新挖的水塘,此刻水塘里已经储满了雨水。
他捡起一块石子扔进水塘之中,“咚”地一声,水塘泛起了悠悠涟漪。
胡承荫不经意间沿着涟漪伸展的方向望去,视线突然被水面上漂浮的一个红色的物体紧紧抓住,此刻它正伴随着涟漪载浮载沉。
胡承荫顾不得自己水性不好,纵身一跃,跳入水塘之中。
幸好水塘并不深,只到胡承荫的脖颈。
胡承荫在水塘里一阵扑腾,终于抓住了那个漂浮在水面的东西。
那是一个红色的荷包,上面绣着一对相互偎依的鸳鸯,绣工针脚细密,配色喜庆。
一针一线都满载着小井对未来的憧憬。
胡承荫已经顾不上心痛,将荷包小心地放在岸边,又一头扎进水中。
因为水塘中的水很混,胡承荫只能凭着感觉四处摸索。
突然,他的脚下一软。
一个寒战从脚底直贯头顶。
喝了好几口泥水,胡承荫才将小井从水塘底部捞了出来,放到水塘边的泥地上。
明明小井已经面色发青,遍体寒凉,胡承荫却无论如何都不愿面对小井已经死去的事实。
他将小井的胸口朝下,一手托着小井的身体,一手拼命地拍打她的后背,希望可以把小井体内的水控出来,可是小井好像一袋浸透了水的棉花,自始至终,一动不动。
胡承荫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他的心也终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胡承荫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放声大哭。
他用拳头狠狠捶打地面,想要借此宣泄内心的愤怒。
用痛楚来对抗绝望,显然是徒劳的。
马春福循声而至,赶紧抓住胡承荫的血肉模糊的手。
“你这是干嘛!快别这么着了!你就往好处想,他们俩现在团圆了!奈何桥上做个约定,下辈子还是一对儿!他们这辈子命苦,阎王爷小鬼儿都会心疼,下辈子一定会投胎到好人家的。”
胡承荫默默站起身来,双手将小井的抱在胸前,拖着步子向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