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案子的审理处处不合规矩,不止是神机营私自将嫌犯关押进顺天府监牢,何希贤竟还让陆家人参与到验尸当中。本就是将错就错的结论,如今就算发现其他的问题,微臣也不好奏请圣上重启此案。更何况,接下来的审理方向,又关乎工部军器局下的王恭厂。”
听到此处,萧晏之剑眉微扬。
忽而明白过来,陆云礼将自家兄弟送去王恭厂服役的真正目的。
可以自己对陆家那三个兄弟的了解,他并不觉得几人可以顺利完成任务:“看来陆大人是想剑走偏锋。可就凭他们,会不会太冒险了点?”
“不是还有白老前辈在前头趟路?”陆云礼回以礼貌的微笑。
“即便如此......”
萧晏之虽不反对铁爪白头翁出手相助,可此事绝非易事。
王恭厂之于陆家兄弟来说,算得上龙潭虎穴。想在里面拿到工部私售黑火药的证据,恐怕比登天还难。
稍有闪失,性命不保。
他几人虽不学无术,可到底是自己的大舅哥。
萧晏之不知为何,心中竟隐隐升起一丝担忧:“陆大人也应做好万全的准备才对。毕竟是一家人,若有本王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再简单不过的客气,却让陆云礼暗暗惊讶。
他从未想过,这种话会从萧晏之口中说出来。
可他脸上并未有任何波澜,话锋陡然一转,道:“王爷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
萧晏之笑道:“本王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月过后,王爷奉旨出使丹巴七部,路途遥远又逢寒冬,恐怕没那么太平。”
陆云礼说着,步行至书架处,从一摞命案卷宗中找出一张描样,置于萧晏之身旁的方几上:
“这是谢怀津脖颈上的伤痕描样,紫黑轮廓上有角状凸起,可以断定他是被一只戴着扳指类饰品的左手,扼住咽喉而死。王爷看这描样,画的可像?”
萧晏之轻抬眼皮,扫过那张描样:“本王又没见过那谢怀津的尸身,怎知像与不像?”
“王爷不承认没关系。”
陆云礼收了描样,继续道:
“微臣只是提醒王爷,谢怀津贩卖私盐、通敌叛国本就死有余辜,可即便如此,自有大周律法对其惩处,本不需要旁人代劳。如今他的死不但断了咸布的线索,还让谢太傅借此脱罪,其实是划不来的。”
萧晏之听他说着,目光无声之间暗淡下来。
关于杀了谢怀津这件事,他没有后悔过。
只是,之后发生了太多事,他还没来得及将嫁祸豫王这个计划落实,单凭一个伤痕实在没有任何说服力。
如果谢太傅不依不饶,查到自己头上也是早晚的事。
陆云礼似看出他的担忧,只是摇了摇头:
“好在他的尸身与那江南富商贾达方,同时出现在黑庄岭,如今贾达方被顺天府的细作灭口,何希贤又是酒囊饭袋一个,最后以两人分赃不均,贾达方为利谋杀的罪名结了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