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块地不是官商勾结,衙门里的人一坐实缺粮的事儿,更是肆无忌惮连手市井从中渔利。
短短数日,奏章就递到了魏塱面前。
人人不得独善其身,亦人人惶恐。
苏夫人看似稳坐军中帐,眼线却一时也不得闲。怕朝廷下令从源头查起,替罪羔羊只能是她苏家。
沈元州站在金銮殿上,冷汗涔涔,他这几日在京中,不知这事儿如何就成了今日之局。
魏塱左右为难,这事查不得,细查下去,沈家被霍准党羽参一本的话,自己多年经营前功尽弃。
霍准亦皱了眉头,这一纸诉状原该他递上去,宰相体恤民情,请皇上一查到底。竟是沈元州粮草丢失之过,为掩自身罪行,不顾西北之安。
只是,此时他不敢,安城只丢了那么点粮食,怎能导致西北十倍数额之巨。查,就是查他霍家暗中动了手脚。
于是多方不谋而合,要快些,死几个人,这事儿就过去了。
死,就死商吧,此事无关众人,是奸商利令智昏,当杀。
于是一纸令下,县衙官兵成列闯进粮铺,但凡账本有丁点不对,立时血溅三尺。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上者行之,下者效之,连那些微末小贩,十有八九都没避过这场祸事。
西北几城的主街上,血水凝成冰印在地上,几天几夜都褪不下去。
苏远蘅在翠羽楼醉的不醒人事,前几日他还在四处奔走,一刻不得歇。
“刘伯,退吧,不行赶紧让家里歇几天,不能再拖了”。
“苏少爷,我晓得你是好心,可那几个儿子不听啊,就是听,哪里退的了。
你知道王大人放了多少石粮在我刘家名下,你瞧瞧这世道,这十分利,上面的拿走九分,剩下一分,都是咱脑袋换的呢。”
乌州寻常总领家里有人邀功:“老爷,拿回来了拿回来了。
你说现今儿卖点粮,万岁爷咋动这么大火,幸亏咱没自己干,刘家也抹干净了”
寿康宫魏塱有些失言:“母妃,朕......”。平白无故的,他不想落个昏君当。
还是霍准权力过大,不然,这事儿一查到底就行,那用的着自己吃个哑巴亏。
“塱儿,天子不会有错”。淑太妃倒不以为意,反倒觉得指甲上的豆蔻,今日尤其的艳。
她喊自己的儿子:“塱儿,天子不会有错”。塱儿在前,天子在后。
相国府里霍云昇确有几分自责,好像当初喊出“错杀三千”的不是他一样。
说来也对,毕竟今日死的人与霍家并无利益冲突,难免就生了几分怜惜,总归西北也是霍家一亩三分地。
皇帝威逼杀自家人,可不就心疼上了。
霍准自问求的是权,并非佞。故而也略有戚戚,却还是安慰自己儿子道:“云昇不必自责,有云暘在那边,不会造就太多人命的。”
或然,还能趁机除掉一些。
苏夫人落了笔,簪花小楷还未干透,远方魏塱与霍准也刚把锦盒扣上。三人所书,竟是同一内容:安城粮案。
原今日皆不过扬汤止沸,明朝仍要釜底抽薪。长街之上,尸骨未寒,这些人已经惦记着何时才能借此事令对手毙命。
薛凌巴巴的做了回螳螂,于是人人皆想当黄雀。
却不知他日事起,谁才是那只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