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亓挣脱不了,踢了两脚道:“我又不继承王位,长脑袋有什么用,你要去鲜卑就去,我不去。”
石恒松了手,走在前头道:“跟我回自己帐子说话,由不得你,明儿就要起身了。”
石亓没有挪步,低着头道:“大哥!我都不想回爹这,还不如自己过的痛快”。他心里头气愤,语气也急。
石恒回过头来又推了他一把道:“你看不出来吗,梁人皇帝就是想吊着羯族胃口。但有点东西总比没有好。爹叫我们过去是看看拓跋铣想做什么。能不与鲜卑起冲突,就尽量先维持着。你是想又打起来不成。”
“那我过去也于事无补啊,咱就吃自己的饭,谁也不得罪,怎么会打起来。他拓跋铣也不能如此不讲道理吧。”
石恒已经走出好几步远,道:“你快些给我跟上来吧,这地儿什么时候讲过道理?”
他进到帐子,瞧石亓还没跟上来,也没出门再催。石恒比石亓大了好些,更容易想透其中缘由些。梁人是最近才下的限市令,而且据说是因为当朝的相国提出和鲜卑也要议和之后才制定的。这件事的背后没准是鲜卑在捣鬼。
几百年来,五部之间争斗不断,谁也不服谁。但是拓跋铣父亲上位以后,曾游说五部联合攻梁,说是要共分中原。石恒那时还太小,没有参与。不知道是拓跋铣父亲是真的能力出众,还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所有人都动了心。反正最后五部空前的团结,集数十万大军打算南下。
而梁国当时薛弋寒为将,亲自镇守平城。到最后,战火都没烧到梁境内。于胡而言,无疑是一场惨败。各部纷纷散了,回到自己的地头修生养息。
等事后回忆起来,这一仗,分明是鲜卑有意设计。其余四部人马在前,几乎死伤大半,而鲜卑人的军队由于处于最后,几乎没损伤一兵一卒。如此情况,鲜卑突然发难,其他四部自然毫无还手之力,拱手称臣,一持续,就是快十几年。中间也有少数宁死不服的,即被拓跋氏血腕镇压。
所以,梁胡十几年无战,固然有着薛弋寒的原因在,更多的还是拓跋氏想要先彻底一统草原,再行南下。
最先明白过来的,可能要属羯皇了。羯人与鲜卑差不多,都有个和汉人接壤的好处,受中原文化侵袭较深。在其他几部还在感叹是梁薛弋寒太过英勇的时候,羯族就察觉处事态不对,这么多年一直小心翼翼唯鲜卑是尊,不敢有半点忤逆,想等羯族恢复一下元气。结果却发现,鲜卑根本就没有让其他部落存活的打算,而是处处制约,一步步蚕食鲸吞,想要独占整个草原。羯皇每日发愁却又无可奈何,直到小儿子提议要去梁求商,便孤注一掷。
所以当与梁国一出问题,他与石恒担心的反而不是通商,而是鲜卑那边是否已经知道羯族有了反心。如果这个时候打起来,羯族于鲜卑,基本是没什么胜算。
可石亓哪里知道这些过往,他一心想着梁人出尔反尔,就像…..不是就像,分明就是那个杂种。磨磨蹭蹭进到帐子里,他还在做最后挣扎道:“大哥,我真的不想去。不就是通商吗,为什么不去梁,反而要往鲜卑?”
石恒叹了叹气,拍拍旁边褥子道:“坐。”
石亓依言走过去坐下来,大哥最是宠着自己,多哄两句没准就不用去了,要说他最不喜欢的人是谁,除了那个杂种,头一个就是拓跋铣。
石恒道:“你怎么就不能管管事,梁通不通商,不就是鲜卑在看着么,我们不去走一趟,难道还能把刀架梁人皇帝的脑袋上逼他不成。”
石亓又摸着屁股跳起来道:“我就不信鲜卑还管道梁人那儿去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三年前打完仗他们彻底闹翻了。”
“你上蹿下跳的做什么。”石恒看着石亓,没好气道:“总之这事儿和鲜卑脱不了关系,我们的人已经打探过了,不如去当面问问拓跋铣,他想怎么样,心里也好有个底。”
“我不去。”
“由不得你,你自己不去自然有人押着”。石恒懒得再看石亓,转身去收拾东西。他已经和爹说好了明日就启程。这里离拓跋铣的王都也还有差不多两天的路程。人总是要长大,爹老了,以后就是石亓帮着做事,这么毛躁实在是很难当大任,偏又赶在羯族这个风雨之秋。
有些时候,他是与爹商量过的,中原人能以一国统之,五部没准也真的能合在一起,可羯皇反问了一句:“中原都是汉人,可你出去看看再说,鲜卑和羯族,和羌氏,真的半点分别也没有吗。”不等他答话,羯皇又继续道:“你可见,咱羯族的马能跑到哪?现如今,只能跑到哪?”
是了,他小时候,马是能跑两三日的,如今,稍不注意,就跑到鲜卑的地头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