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在魏塱治下,本就如履薄冰。今朝既不是文臣肱骨,也不是武将要员,能在金銮殿站着已是实属不易。他总不能逮住个人就喊,当今圣上弑父篡位,要另择明君吧。这时候,就不由得念起薛凌的好来,薛家的儿子,终究是薛家的。故而江闳一面假意与瑞王魏玹交恶,免惹魏塱起疑心,另一面,只能苦等。
然变故生在数天前,这日子终究不是江府一家子在过,京中人人都端着碗等吃饭。江府不伸手,免不了旁家伸手。这手一伸,就不知道拨弄了哪片风云,将无数世事瞬间掉了个头,江闳从一心等着薛凌快些回来,转而求神拜佛的希望薛凌一定要被困在路上。
直到,该死的人死透,连骨头都要腐烂成泥才好。
语气该急一些,才更像往日的自己,江玉枫心念一动,便带了些诘问:“薛凌,你不顾忌江府,总该惦记着你亲弟才是。欺君之罪,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陈王府和江府等了你这一月余,难道你不该给个交代?”
薛凌未觉有异,在她眼里,江玉枫一贯如此。用鲁文安的话来说,有些人,一开始笑的像个弥勒佛,你才放肆两句,他就像被狗咬了一般跳脚,还不就是骨子里一样的贪嗔痴。痴就痴吧,还非得先装装样子,装又不能一条道装到黑,自己三五两句不讲究,就来个翻脸不是人。
听江玉枫是为着那桩婚事而来,悬着的心又放了下去。且这事儿,她总有点理亏,谁知道当初是齐世言那狗在背后手脚呢。虽群臣面前,那句“山川其舍诸”是天子金口,可大家都门儿清,对于江府来说,这桩赐婚的羞辱,估摸着也不亚于大儿子被薛家少爷废了一条腿这事儿了。
原本该在想想,欺君之罪的事儿又不止这一桩,江玉枫实在犯不上为这来的如此急切。可薛凌脑子一跑偏,就止不住的想笑。薛璃姑且算是江家的儿子吧。堂堂国公府,大儿子二儿子的终身大事皆毁了个干净,世事巧了,这两桩冤孽的正主居然是她薛凌同一人,想来,世间还是微微有那么一丁点报应可言。
人一得意,思绪就出了叉子,只想着江家太过谨慎,薛凌便没做其他盘算,道:“什么交代,信上不是都说了,找个人塞进花轿,魏塱现在才没工夫盯着陈王府。”
老李头的院子太过安逸,安逸容易让人脑子打结。身在鲜卑之时,她还知道江家不可靠,故而不敢让江玉枫给霍云婉递信。这会却对江玉枫的来意半字不疑,懒洋洋的打着呵欠,想着江玉枫赶紧滚了,还能睡个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