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易拎着刀在院里已站了好一会,见人一走,就走上前来,闷声道:“何时?”
薛凌捏了一把手腕,往隔壁屋瞧了一眼,才道:“回来得是亥时的点,不急。不过今晚月明,有些事,那位是不是见不得?”
申屠易也瞧了一眼屋里,却并没迟疑,道:“不妨事,我与她提过”。顿了一顿,他道:“她也想看看.......想看看究竟是谁骗我。”
薛凌目光下移,在申屠易抓着刀柄的手上一闪而过,挑了挑嘴角,戏谑了一句:“那真是感情好,夫唱妇随”,说着便出了门,今儿她还有旁的事做。
布匹店的老板娘守了十多年的柜台,向来自诩慧眼如炬,不曾想今儿马失前蹄,瞅着薛凌进来了半晌,都没能冲上去问一句:“姑娘要挑个什么花样的”。
倒不是觉着薛凌花不起银子,只是她这小半辈子,迎了京中大半的夫人小姐公子丫鬟,第一次见着单个儿的大户姑娘家独自前来,还作了男相,一时间觉得迷得很。
薛凌少买这些物事,挑挑拣拣选不出个好来,随手拎了几匹,一并扔台子上,道:“夫人这里可有什么能作帷幔的纱匹,最好是里能见外,外不见里。实在不行,能照出个人影也成。”
那老板娘笑笑,这要求古怪,一听就是哪家千金小姐的新鲜玩意儿。能满足个十成十的料子翻遍京中也是找不出来,这布匹里外一个样,哪能还跟个皮影台子一样照人影呢?
不过瞧瞧柜台上厚厚几卷料子,她恐自己一张口说没有,这小姑娘就都不要了,上门的鸭子飞了去。便道:“小姐这要求可就为难了去,得是天上的织女娘娘才有这手艺呢,不过店里有一品纱名为寒潭月,各家的夫人都喜拿去作帷幔的,挂的高些,万物真切又朦胧,就跟那水里的月亮似的...这名儿.....”
“就来些这个.....”薛凌打断对话,将银票推至妇人身前。那掌柜本是还有些货物短缺之类的胡话要说,一扯着银票看数额,脸上立马堆满了笑容问薛凌可有小厮跟着,还是店里一会着人送到府上。
薛凌笑笑,道:“其他都不要了,夫人看这些银子够买多少,一并拿与我吧,我自个儿带回去就行。”
那掌柜的倒还良心,抱了有七八匹说,道是原该再多些,但寒潭月紧俏,有的都在这了。薛凌摸了一下,她不懂尺寸,算了这布卷的厚度,三五匹就该足够。剩下的布匹银子一概没要,抱着几匹布一路回了薛宅。
也用不上裁剪,就着手上平意画了几道,那寒潭月就从房梁处高高垂下,薛凌透过纱往外一瞧,这景致,是雅致了很多。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良辰美景奈何天,当得起今晚的好戏。美中不足的是这纱从内往外看分外清晰,从外往内虽是粗略了些,却也还能分辨大致轮廓。她思量了一会,便多挂了几重,如此从内往外看虽模糊了些,但从外往内,却是只有个黑影了。
布匹掌柜原该想到这点,不过那些夫人小姐求的就是个轻云蔽月,流风回雪之飘逸,哪能跟薛凌裹粽子似的个层层叠叠。
这般收拾妥了,一间房便被纱帘分割成两半。薛凌又移动屋内陈设,在帘内置了软塌,外面也是备置了桌椅板凳,还贴心摆了一副从未用过的茶具上去。“成了”,她心满意足的喘了口气,进到内屋里去捏书桌上狼毫。
奉先殿前,礼官也拉长了嗓子喊:“礼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