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韫在厢内候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听萱娘招呼着一个小厮拿来了一套衣衫,在门前令他伺候里边的自己换上,而后自己便退到外院去候着了。
周韫从未教旁人侍候着更过衣,听了这话更是十分地不自在。于是便只说自个儿来就好,那小厮听了吩咐放下衣衫便退下了,只留周韫一人在客厢内。
这时周韫又听见外边的萱娘与那小厮调笑道,“里头的爷如今脸皮子还薄着,可今后倒是要慢慢习惯了由旁人侍候呢。”
周韫依旧一头雾水,只当作未听见。他自个儿取了衣裳,细细端详起来。
这是一件深青色的缫丝锦衣,上面满是银丝暗纹,袖口处绣着代表桓王府的振翅金乌云纹图,低调而又大气。周韫一眼认出了这是王府官吏的公服,而深青色代表的是八品吏。
依着萱娘先前所言,又见了这件公服,周韫心中已有了些预感。他按捺着心下的激动,手微微颤抖着换上了那锦衣,又在腰间系上了相配的鍮石带銙。待他整理好通身装束,便神采奕奕地跨出了厢门。
在外头候着的萱娘抬眼瞧见周韫出来,眉开眼笑道:“韫二爷果然皎如玉树。”
周韫不好意思地笑笑,由萱娘一路领着进了王府正厅。
进了正厅,竟见王府中俨然已是一幅夜宴景象。
虽然还是下午时分,厅内的窗子都由厚厚的席帘挡着,不曾透进一丝光亮,厅里点满了灯,更令人觉得分不清时辰了。
赫连桓坐在正对着厅门的位子上,他的案前左右两列皆是着王府吏服色的仕宦,这些人或是桓王府的僚士,或是有品阶的侍卫,都在品茗饮酒,一同笑谈着。堂前的优伶带着几个清倌儿唱着曲子,丝竹之声空灵婉转。
一见了周韫进来,赫连桓笑着对左右道:“这是咱们的渡北仓关津吏来了。”
两列人听了赫连桓的言语,皆侧目而视。
周韫忙躬身行了礼,赫连桓玩笑道:“周韫你瞧瞧,大伙儿伴着本王饿了一晌午的肚子,就等着你来,现在终于可开宴了。”语罢,他招手示意那些乐娘下去,门前的萱娘又将帘幕放下,掩上了厅门便退出去了。
众人见赫连桓起身,亲自上前去迎周韫,堂内本身喧闹的氛围瞬间严肃了起来。
周韫低着头,只听赫连桓在他面前温声道:“周氏韫听封——本王命你为桓王府从八品渡北仓计吏,即日起领冀州北仓计署事。你——可愿听令?”
四下安静,周韫的心脏兴奋地跃动着。他有些恍惚地抬首,正对上赫连桓鼓励的眼神和眉间一抹和煦的笑意,瞬间感到如沐春风般,便下意识地点了头。
跟着,周韫行了个大礼,口中坚定道:“殿下垂爱无以为报,今后属下但凭差遣。”
听了这话,赫连桓口中道好,又亲自扶起了他。这时两旁的幕僚们也跟着喝起了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