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婕妤的父亲是羽林中郎将，也是元昭六年选秀入宫的，并不依附于哪一派系。

周窈棠去玉棠宫送膳时，只觉得石婕妤如传闻中一般，并不爱说话，待人既不亲厚，但也不会刻意去为难人，虽然听上去有些不近人情，但是周窈棠觉着这样的性子在宫中才是教人相处起来最为舒适的。

东西六宫的妃子们周窈棠都见过了一遍，又在各房中传话而混了个脸熟，因此她在长乐宫里除了帝后也算是什么样性子的人都见识和领教过了。

秋意渐浓，周窈棠在司膳房中忙碌到连轴转的生活使她暂时忘却了家破人亡之痛，也无暇分心去想要从哪儿入手探查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先前在王府时的忧思本就使得周窈棠消减了些，再加上宫里头给她们这些侍婢们吃的饭对周窈棠来讲确实很是难以下咽，谁让她之前本是个小姐的身子，这番由奢入简，寝食的质量与之前相比倒退了不是一截儿半点儿。所以来了宫里快一个月，周窈棠竟又清瘦了不少。

不过好在先前在周府的时候，周窈棠也会将下厨炖药膳一类的活计当作玩乐，并且她平时喜爱出去玩耍，难免在路上磕磕碰碰的，所以她的手本就不似一般的小姐那样光如凝脂，身子也稍稍强健些，所以来了宫里倒也没有因为这些而露馅儿。

但是因着周窈棠当差又累、又不能食饱饭，日益清减之后，她的气色也就真的变差了一点。再加上洛安京的秋季风大，天气本就干燥，气候也不似江州那般湿润，所以周窈棠的肌肤也变得粗糙了些。有时候她还在心里自嘲，再这么下去连那黄粉都不用敷了，素着颜也是一样的。

锦妃却是知晓周窈棠本来的气色的。

所以周窈棠有次恰好去东六宫送膳的时候，到了关雎宫里被锦妃瞧见了，锦妃更是捶胸顿足地替她惋惜跟生气。但是当着跟周窈棠一同去的陶掌膳的面不好发作出来，于是便私下里教自己的贴身侍女画眉借口去司膳房讨吃食的时候传话给她，勒令周窈棠往后定要多吃点儿东西，不要白白糟践了自己这张好面皮。

周窈棠自个儿也觉着这么下去就是一个恶性循环，于是在十月的下半月那几日，她便借以同陶掌膳学白案功夫的时候，找了寻人试吃的由头，正大光明地为自己和朝露、丝竹、桑菊她们几个做些面点一类的吃食，几个人偷偷地躲在后厨角落里吃得开心。

陶掌膳自是知晓周窈棠的小心思，但此事本也是无伤大雅，她又是日渐消瘦，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天下午，周窈棠刚从东六宫给各宫的娘娘们送完枸杞雪耳羹回来，因着在麟趾宫里头听了去找德妃探讨书画的锦妃念叨了一句想吃茯苓夹饼，于是闲来无事的她打算向陶掌膳讨教一番，做出些来给她答应过的人都尝尝。

打定主意，周窈棠便在后厨中寻了陶掌膳并说明了来意，刚好陶掌膳手头也清闲了些，于是她十分爽快地将周窈棠带到了自己的灶头前，吩咐她去寻好了所需的食材，便开始一边演示，一边讲解了起来。

陶掌膳先是取了茯苓粉、糯米粉和玫瑰粉，加入少许的绵白糖混合在了一起，她一边加水搅拌着一边说道：“我现在教你所用的是较为一般的食材。若是要给陛下和娘娘们做夹饼，这茯苓粉定要选了南诏国进献的一种深山云苓磨成的粉，而玫瑰粉也要选用南诏国产的雪山金边玫瑰蒸净晒干之后磨成的粉，这样做出来的饼皮才更有味道。”

周窈棠在一旁观摩着，点点头道：“深山云苓渗湿利水、健脾和胃，又有安神宁心的功效，而雪山金边玫瑰花香馥郁，又有助于调理气血，的确都是上上之选。”

陶掌膳笑着道：“瞧你，这药理知识都用上了。”

接着，陶掌膳瞧见手中的混合粉水已变成了糊状，舀起一勺能成直线流下，便开口道：“加水的比例要多注意些，调成这样不稀也不稠便好。”

说完，只见陶掌膳取了几只她的烘模放在炉上，待模具被烧热了，便在里面一一抹上一层油，然后用匙勺取了少许方才调好的粉水糊，小心翼翼地将粉糊均匀地倒入模具里头，但是只倒浅浅的一层。

接着，将另一边模具轻轻放下，把面糊压成薄薄的圆片后，饼皮便初见雏形了。这时再将另一边模具取下，把装着饼皮的这一边模具放在热炉上烤个几秒钟的时间，瞧着饼皮已被烘熟便可取出了。

这一步的过程十分清晰明了，所以陶掌膳只在倒入粉水糊的时候交待了几句要注意倒入模具的量，便没有讲其他的，只是聚精会神地做着手头的饼皮。

之后，陶掌膳又让周窈棠先试着比照她的步骤做了几只饼皮，但周窈棠毕竟是个初学者，粉水糊的用量总是掌握不好，压出来的饼皮不是太厚了就是太薄以致不能成形，所以陶掌膳便决定先教她接下来的步骤，这些待她后头自己练习。

做完了这一步，便是调制馅料了。

馅料的调制十分简单，陶掌膳取了蜂蜜和红豆沙倒入铁锅里头熬溶在一起，然后告诉周窈棠道：“熬煮的目的是为了将食材里头的水分蒸发掉一些，这样才能使之在加到饼皮上时存有些黏度，你若选用别的做馅料也是一样的，定要记得熬煮加热。”

说完，陶掌膳又在其中加了些切碎的核桃仁，混合均匀之后用小匙一点点舀了放在饼皮上。

“茯苓夹饼是以馅料为主的，所以要用馅料覆盖整张饼皮，覆盖的越多越完整则越好，但是切记万万不可以使馅料溢出来。”

周窈棠听了，点了点头。接着，陶掌膳将另外一半的饼皮覆盖到馅料上，使得两张饼皮夹着一块馅料，最后再在上头撒一点熟芝麻和桂花碎便做好了。

陶掌膳做好的茯苓夹饼形如满月，皮薄如纸，个个馅料饱满，晶莹剔透。闻之桂香馥郁，教人不忍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