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内侍答道:“回主上娘娘,是奴的几个手下在看管着他。娘娘先前所吩咐的每日审讯也是由奴和另一位内侍一同负责。”
安贵妃点了点头,道:“他最近还是未曾松口吗?”
那名内侍答道:“是奴无能。他的口风极严,连翻挨过了好几轮的刑罚,半条命都要去了,却是还未从牙缝里头挤出半个字儿。”
“哦?他倒真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据奴推测,若不是他背后之人已给足了好处,或是被别人拿住了短;那便只能是他自个儿临时起意,想自个儿赚点外快,这才做下了擅自更换食材产地之事。”
安贵妃听了,沉吟道:“好罢,那便甭管他了。”
说着,她又转头对着身边的墨莲道:“你记下方才他说的话,然后去同府里传话去,教他们派人查一下这王禄是否真跟什么人接触过,看看能否查出他背后之人。”
见墨莲应下,安贵妃又对着那内应道:“本宫需要你回去办件事儿——”
那名内侍单膝跪地,低着头道:“主上娘娘请吩咐。”
“你回去了想办法私下再审王禄一次,本宫不管你是威逼也好、利诱也好,先瞧瞧能否探明他背后真的有人;他若松口,你便马上传个信儿给本宫来。”
那名内侍点了点头,道:“遵命。只是娘娘,若他依旧不松口呢?”
安贵妃缓缓地转动着手中的护甲,半眯着她的凤眸。
沉默了片刻之后,只听见珠帘的这一侧传来了安贵妃冷酷的声音:“他若不愿开口,那你便告诉他:机会已摆在他面前了,他既如此不愿配合,就别怪本宫心狠手辣。咱们也已是仁至义尽了,就请他做个明白鬼罢。”
此时紧闭的门窗外头风吹影动,安贵妃面前的珠帘仿佛也晃了几下,光影闪烁。
那名内侍应下,问道:“那旁的......?”
安贵妃继续道:“你想个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王禄,然后伪装成自裁的模样。另外,最重要的是一定要事先准备一纸认罪书,里头阐明先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户部尚书裴寅松跟他身边的人指使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联合户部一道贪朝廷的银子;并且,裴寅松还要他寻机会谋害皇嗣,所以才有了那天毒蟹的事儿。”
“待他断气儿之后,你拿着他的手在上头画押,然后再将这画押了的认罪书交予你们的总管太监,这之后的事儿便不用你管了。”
那名内侍听了,点头应道:“是,奴明白了,奴会谨遵主上娘娘的旨意,将这差事办妥了。”
安贵妃继续道:“关于采买办太监的位子空出来的事儿,你也要用心帮本宫留意着,既然咱们的谋划使这肥差好容易给让出来了一位,那咱们也不能浪费了这个大好机会。内侍监那头儿有什么消息了,你都要随时报予本宫,这些日子本宫正在挑选合适的人,这回一定要将咱们自己的人给安插进去。”
那名内侍满口答应,“奴自然知晓,主上老爷将奴安排进内侍监,便是要随时为您提供消息的。适时主上娘娘有了合适的人选,奴自会想法子替您运作一二。”
安贵妃满意地点了点头,嘱咐道:“你做这些事的时候,千万要避人耳目,你需得自个儿亲力亲为,切忌将这些事儿假手于人。若是你敢因着偷懒而将咱们的计划泄露出去一星半点儿,破坏了整个局,那你和你兄弟的脑袋便不必要了。”
那名内侍闻言赶忙伏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将头在金砖地面上磕得砰砰响,口中急切道:“主上娘娘明鉴!奴和奴的兄弟自小受主上老爷恩惠,这才能苟活至今。奴和奴兄弟的身家性命本就是主上一家所赐,奴就是万死,也绝不敢将主上娘娘您吩咐的事给办砸了啊!”
说着,他又直起身来,将只有三指的左手举过头顶,发誓道:“奴在此对天地神明起誓,奴和奴的兄弟此生绝不会做出任何有负主上一家所托之事。天地可鉴,有违此誓,奴和奴的兄弟便会受尽天下酷刑,死无全尸、不得善终!”
安贵妃隔着珠帘瞧了他那模样,赶忙皱着眉摆手道:“打住打住。还未行动,你起这劳什子的毒誓做什么?本宫若真不信任你们兄弟,可还敢将这般重要的事交托予你么?你且记下本宫所言,赶紧去将这些事儿办好了才是最要紧的。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内侍监罢。”
那名内侍点了点头,道:“遵命。祝愿主上娘娘万安,奴告退了。”
语罢,只见他单膝跪在地上,右手又握在胸前做了一个与进来时相同的手势,做完之后才起身将一旁的黑色斗篷再次拿起,罩在了内侍宫服的外头。
“对了,你回去的时候小心些,莫教人发现了。墨莲,你且将他送到华阳宫的侧门去。”
墨莲得令,起身掀开二人面前的水晶帘走了出去,对着那名内侍道:“公公请——”
那名内侍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将斗篷后头的兜帽带上,这才跟在墨莲身后退出了内殿的门。
外头的气息随着殿门的开合偷偷溜进来了一点儿,大殿里静悄悄的,只余下安贵妃面前的水晶帘左右摆动着,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像极了一排舞娘妖娆而妩媚地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随着乐声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