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手,边道:“公子请。”
寒尘却邪邪而笑,“……你还是失算了。”
雪洛顿一会儿,手中剑瞬时抵住他脖颈,“你对我做了什么?”
“伤药里舔了些迷魂散。”
她剑往前抵,“我先杀了你!”
寒尘一摇身,身子已在几尺之外。
一缕自密叶间钻入林子里的阳光洒在他发额,雪落昏倒于地。
“慢是慢了些,不过尚算和平,见血少。”
一道蓝影闪下来,站立他身旁,“你如今也会怜香惜玉了?”
寒尘躬身一笑,“王说笑了。”
“在我回来之前,留住她。”
“王何往?”
“接媱儿。”
……
天廷条条水源、处处池潭,或饮用或点缀,风景大多引用天河之水。
天河之源在天之最高处,无穷无尽,流经九重天化作雨水汇入大地,其中诸多繁事乃是由司雨神君掌管。
君梵领风媱所往之地,正是天河之畔。无垠水泽如镜铺泻而去,月光不及之地,澄水自有银光,映照岸畔山石之间青桐之花迷濛盛放。
两人沿着延伸至天边的河岸漫步。
“此处乃天河,每当本王想独处放松,便会来此静坐渡步。”
“此地开阔,有豁然之态,原是静思妙地。”又心想:莫非他也是睡不着,闲步至绥明斋见我中霄赏花,又想找人闲话,遂携我至此?
“人间之事,我见你似乎释怀,能否告知如何解的?”
风媱回想当日,仍心有余悸,不过不是对君梵的惧与疑,而是处于对生命无常脆弱的省思罢了。她道:“……这几日病着无事,醒来时便翻了你屋里的历史册籍来看,自神族立,到与魔族的诸多战事记载……此后站在殿下现今立场想了又想,心中无限感慨,便想,那些家国仇恨,是否犹如血脉一般传承在魔族与神族子孙后代间,若是我为其中任何一方,也在战事中失去过亲友,心中又当如何?今虽为事外者,不能感同身受,但因为殿下,我试着去理解,便开怀不少……”
此时东边一缕阳光洒落在天河粼粼波纹之上,跳跃闪动。夜幕拢去,天忽明。
两人站立天河巨瀑之畔,长瀑犹如三千银带悬垂坠落。此地向左展望,是云开雾散后的苍茫大地,向右展望,天河之底澄澈无石无尘,可见层层天宫壮景。
君梵面向她,神情明澈,“风媱,除了仇恨,还有守护。”
风媱见茫茫大地与巍巍天宫,它们此时此刻同沐这灿烂辉煌,即刻会意,不禁心神一震。
君梵手伸在她跟前,那白净的手全然平摊,似一种平等而圣洁的邀请,“你若能认同这样的我,就留下吧……”
邀请她进入他生命轨迹……
邀请她此后余生与他共观日月山河,漫渡神那可令海枯石烂的细密绵长的时光……
风媱因心明如镜,因此不禁面盈粉霞,仿入梦中般不真实。
她仰头望他,不解问:“殿下觉得我哪里好?为何是我呢?”
“我遇见过许多‘好’的女子,但那又如何?”
风媱还是不解,双眸盈盈。
君梵淡淡一笑,“于你,只是因为有你的存在,我觉安然喜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