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姜略微点了点头,这些纨绔子弟们总算知道动脑筋了,也算她的一小段的培养有了功效了!
只不过王知音,真的以为她用这个名字是为了给对方攒名声的吗?
建康,圣人冷静的坐在那里,太后庾文君早已摔袖而去,大监并不敢打扰他的思路,偌大的皇宫里头,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孤独!
谁也不知道他这一路走来究竟有多艰辛?他,从未希望过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从前只不过想当个清闲的王爷,只不过希望能够与自己的妻子白头偕老,从小就得不到父母的爱,永远只能做皎如云间月的长兄的陪衬,自己的那些舅舅们,在自己登上帝位之前,都是很瞧不上自己的,可是如今只能在金銮殿里颤抖地匍匐着!
呵呵,多么的可笑呀?
颖川庾氏,这个表面上传承多年的世家大族,就像毒瘤一样的吸食着晋国的生命。
自古以来,外戚不可干政,可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践行过,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的世界,仿佛永远都只是天方夜谭,世外桃源般。
康帝眼角渐渐泛滥出一丝泪意,而后陷入沉默之中。
过了很久之后,忽然招手:“中宫娘娘在哪里呢?你速速把她请过来!”
中宫娘娘褚蒜子,一直都有些胆颤心惊的,生怕太后和陛下这本来就不够亲近的母子,二人因为中书令大人庾亮的事情,再起争端和矛盾。
人家看着大监,过来寻找自己,说是陛下要召见自己,连忙就起身,深呼了一口气,之后扶了扶头上的步摇,就决定前去见陛下了。
“陛下,中宫娘娘已经到了外头了。”
“快让她进来!”
今上满目通红,一夜未睡,此时桥上去疲惫不已,说话时声音居然有些哽咽。
“中宫。”
中宫娘娘褚蒜子立刻快步上前,先是按照规矩行礼,然后就走上前握住了对方的手。
“陛下,臣妾来了,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
“阿奴,朕觉得自己好孤独,好无助啊!朝堂之上,衮衮诸公,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的忠诚于朕,司马家族,皇亲贵族,又有几人真正的把朕当做亲人?就连母后啊,她眼里似乎从来也没有朕的存在呢,朕不如父皇,不如长兄,呵呵呵!朕算什么呢?”
中宫娘娘褚蒜子也是格外伤怀,几乎也是流着泪开口。
“陛下,臣妾永远都在您的身边,请您不要为这些事而感到伤心,阿奴永远是你的支撑。”
“颖川庾氏,朕多想秉承先祖的遗愿,将这些世家大族统统控制在朕的手中,可是好难啊!杀鸡儆猴也罢,威慑四方也罢,可是人心惶惶,可是兵荒马乱,可是人间疾苦,可是北伐中原的志向还等待有人能够完成!朕手上有把屠刀,可似乎千千万万,都无法举起来!”
圣人似乎伤心到了极点,但是他不知道还能相信谁?只有在身边的结发妻子,中宫娘娘褚蒜子出身高门,却始终如一。
中宫娘娘褚蒜子,太常谢鲲外孙女,卫将军谢尚外甥女,太傅褚裒之女,他的皇后。
褚蒜子天生丽质,家教良好,见识开阔,气度宽宏,十余岁,嫁给还是琅琊王的他为妃,他即位后册封皇后,时年二十岁。
如今十来年过去,她依然如初的侍奉在他的身边。
“你说我该如何呢?”
中宫娘娘褚蒜子听到陛下居然对自己自称我,不由得大骇,然后连忙安慰道:“陛下,遥集不是已经前去弋阳郡这个地方了吗?倘若我们能够夺回失地,陛下自然应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倘若再难追回,臣妾听说如今中书令大人庾亮已经病重在床,也许陛下不要动什么手段,只要稍加斥责,就能达到该有的效果!”
中宫娘娘褚蒜子给出的建议非常的有用,今上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从颓唐里站起身来,她点了点头。
“东海王还未完婚,他需要一个出身,稍微有些显赫的王妃,颖川庾氏,朕暂且就容他稍稍的存在一会儿吧!阿奴,你说的对,朕还要等阮遥集将最好的消息送回建康,如同朕的玉玺一样!”
西宫,匆匆回来的庾太后,气的浑身发抖,简直怒从心来,哪怕嬷嬷好言相劝,似乎都起不到什么效用。
“母子离心,哈哈哈,他不信哀家,不信哀家这个生身母亲!”
“这是上苍的报应啊!上苍的报应!”
然后吐出一大口鲜血来,脸上含着笑,眼里带着泪水。
“左右哀家活不了长寿了,哀家马上就能去见先帝了!哈哈哈!”
宫人吓得立刻前去寻找太医了。
陈郡谢氏,谢令姜的祖父太常卿谢丕和父亲安西大将军谢奕石正在一起说话。
谢奕石似乎还有些迷惑不解,“为何父亲您要我保下中书令大人庾亮?颖川庾氏如果失去了庾亮,岂不是群龙无首?我们岂不是可以渔翁得利,磨刀霍霍?”
太常卿谢丕有些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自己的长子,怎么这么笨呢?不如他自己的女儿一分!
“你以为对方是牛羊。可不知道你也是上头人眼里的牛羊呢?四大家族,权力制衡,这是帝皇的驭下之术!你道行太浅了,还不知道这些东西,陛下,哪怕再怎么大怒?可是也不会伤筋动骨,咱们晋国伤不起了!”
安西大将军谢奕石潮是自己的父亲,看了过去,似乎明白了什么。
而后站起身来,朝着父亲深深一拜。
“儿子立刻去通知四弟,千万一定要保中书令大人庾亮的性命!”
太常卿谢丕看着儿子走远了,心里头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他们谢家,将来真的只能靠三郎谢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