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悦行道:“许是个不差钱的人写的吧。”
“不差钱的人谁写这个啊?”赵南星说,“这话本又不是吃饭,端个碗举个筷子就成了。”
顾悦行说:“也是,那可能是个特别喜欢写故事的人吧,宁愿少吃两口饭都要写自己心里认定的故事。这可真是令人敬佩。”
赵南星失笑,道:“又不是什么好故事,还令人敬佩。”
顾悦行一本正经道:“这不能这样说的,只要是坚持自己的故事,不管是好是坏,这都是令人敬佩的事情。”
“......”
过了一会,又过了许久,顾悦行都没有等来赵南星的反应,顾悦行好奇凑近一看:“陌兄?赵南星?”
一看,赵南星呼吸浅浅,却已经睡熟了。
顾悦行无奈,却又心虚,于是就把书留下,起身做好心理建设,迎着孟百川和谛听的死亡凝视走了出去。
***
就在门轻轻合上之后,赵南星又睁开了眼睛,他一双眼睛明亮干净,哪有半分的睡意?
过了一会,谛听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立在一旁不动。
赵南星问道:“走了吗?”
谛听点头:“顾悦行回房了。”
赵南星说:“那我们也去依照时间,去拜会顺便恭送一下冒霜夫人。”
拜会在一些人的说法中,很可怕的,同时恭送就更加可怕了。
原本在横梁上睡得真香的冒霜夫人敏锐的听到了动静,她嗅了嗅,嗅出来一股“人味”。
这是这几天她总结出来的,她记忆中的人味和现在的人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原本的人的味道是汗水,是热气,是血液的味道。但是现在却变成了夹带着体温的药香和一些很甜的味道。冒霜当然不知道那些她嗅出来的甜味其实是胭脂的味道,她可以同归于那个是人味。
这几天一直有过来送食物的人味是桂花的味道,而现在这个正在过来的,却不是。他身上的味道,令人联想到很远很远地方吹来的风,带着高处不胜寒的凉意和淡淡的雪地里的花香。
这种来自于自然的味道却并没有让冒霜夫人放下戒备,反而整个人寒毛直竖,立刻高度警戒起来。
来人的气味渐渐逼近,直到一直关闭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那气味的来源走了进来。
果然是个人,人才有的人味。
那人在黑暗中一眼就看到高处都在横梁后的冒霜夫人,抬头,冲着她一笑。
还未等冒霜夫人从这个笑容中反应过来,那人已经继续开口说话:“夫人不必紧张,你原本是认得我的,我是赵南星,我此来,算是好意。”
他取出一样东西,道:“这是自然散,容于水中,可压制你的血性,令你暂时回归理智,简单来说就是变成一个人。冒霜夫人,想必,你应该很想变成人吧?如今这样,活着又做什么呢?我若是你,宁愿清醒着死,也不要糊涂着生,好死不如赖活着,能说这句话的,一定不知道赖活着的痛苦,不过冒霜夫人,你和我,相信是可以感同身受的。”
冒霜夫人如今兽性显然,根本听不懂赵南星的话,只看到赵南星身手的一个少年上前一步,露出手捧着的一碗水,赵南星讲手中的东西撒入水中,过了一会,那碗里的水就立刻剧烈沸腾起来,沸腾中冒出大量的水汽,引得冒霜夫人戒备不已。因为那不是自然会有的东西。
她如今惧怕一切非自然的东西,比如热食,比如火,比如过分光滑贴服的料子,又比如,那一碗沸腾的水。
但是过了一会,冒霜夫人忽然两眼一黑,等到反应过来眼前恢复清明之后,冒霜夫人的害怕已经从害怕赵南星变成了害怕自己:“天哪天哪!我这是做了什么?”
她尚未明白自己为什么孤身一人在横梁上,也不懂自己是怎么到了横梁上,只觉得周围一阵风过,孟百川已经飞快的飞升过来,把她带到了平稳的地面。
刚刚一落地,孟百川就立刻接下了自己的披风把冒霜夫人包裹的严严实实,并且请冒霜夫人坐下。她这才发现,自己虽然没有到了几乎衣不蔽体的地步,但是也只是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粗糙的里衣。
打扮规整的赵南星十分的温和,温声细语向她解释:“冒霜夫人还记得多少?”
冒霜夫人十分的迷惑,道:“我应该记得多少?我只知道,我答应了神官大人助我拔毒......难道失败?”
赵南星说:“倒也不能算是是失败,毒确实成功拔出了,只不过,那压抑多年的血性也一口气涌上心头,压制了夫人原本的理智。”
“啊,所以这才是我醒来后在横梁上出丑的原因......”冒霜夫人立刻了然,“我们丑人部落,确实可以依靠血性的回归,身手灵敏,力大无穷,且可闻到风中送来百丈远的气味。但是,为何如此凶猛,凶猛到,我完全成了兽类。”
冒霜夫人道:“那,还要多谢您解救。”
赵南星笑笑,道:“夫人谢早了,我并没有解救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