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突然这个样,这么多年了,我脾气不一直都这个样?”
赵宏兵撤回手,扭过脸歪向一侧背朝罗大庆坐着,活像个生了气的小媳妇似的,“倒是你,哼,以前那么多年也没说什么,哦,现在才知道嫌弃起我来了?”
赵宏兵斜眼看了罗大庆一眼,又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哼了起来,“我看你是找到别人给你争光争先进了吧!”
“嗨哟,瞧你这话说的,赵宏兵,你可真是不害臊。”罗大庆失笑,却是已经收了面上的假深沉,乐呵呵地倒了杯水给赵宏兵递过去,“知道你为人的,晓得你这是在挖苦我,不知道你为人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我刚才那不是生气?我好歹也是大队长吧,你不能有什么事儿就觉得跑来通知我就行了,我也得参与进去呀!”
赵宏兵“啧”了一声,转过脸来正色道:“哪儿没让你参与啊,不是事事都喊着你参与吗?”
罗大庆轻轻拍了拍桌子,指明道:“这次就没喊我……我不过是回应慢了半拍,你就撅蹄子不干了,这还不算通知?”
赵宏兵又是“啧”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想想好像是那么回事儿,可他这不也是临时才跟司知青商量的吗?
他一早也没回想到这回事儿上面去啊!
赵宏兵抓抓后脑勺,讷讷干笑道:“那你这个可不能怪我,主意是司知青出的,怪就怪你把司知青分我们队上了,你当初要是直接把人留在你们队上,现在等通知的就是我了。”
眼瞅着赵宏兵又嘚瑟起来,罗大庆摇摇头,简直不想跟他说话。
赵宏兵见他又不说话,直接又弹了起来,“扯半天皮,你倒是说,行不行呀!我这家里、队里一堆事儿呢,还等着我回去干活儿呢!”
罗大庆无语地看了赵宏兵一眼,起身一口气把搪瓷缸子里的水都喝光了,“行,怎么不行?不过你也别急着回去,现在跟我分成两路,去把一队、二队、四队那几个老家伙找来,今天下午开会!”
大队所在的生产队就是二队,因而找二队长也好找,罗大庆和赵宏兵就分头去了一队和四队,一点多顶着大太阳出发,差不多到三点的时候,几个老不老、少不少的黑皮中年汉子才在罗大庆家堂屋聚集起来。
一个个的,就都开始问:“大队长,啥事儿呀?这个点把我们都召集过来?”
罗大庆也是个人精,他也不着急,面对一系列的询问,选择了抛砖引玉,先反问众人:“是好事儿,你们呀,不用着急。我就问你们,你们愿不愿意搞好副业,想不想搞好副业?”
四队胡队长道:“想啊!怎么不想?我们生产队一年四季都在地里忙活,不是说牢骚话,可是确实是,每年上交完公粮,队里自己留下的都不够分,你说咱这一年到头那么忙。那么累,图啥呀?不就是想着能把日子越过越好?”
一队余队长接着道:“是呀!我们生产队去年秋冬出生了两个崽儿,都没养住……这样下去,再过几年扫盲班的名额也不用挣了,根本没有娃子,还上什么学?”
二队周队长和罗大庆在一个队上,相当于一个村的,周队长看了一圈众人,继而看向罗大庆补充道:
“大队长,你要是有办法能快速改变这个现状,你就快说吧!咱们都是自己人,到时候社员、父老乡亲日子过好了,咱自己看着也舒心不是?”
几位队长七嘴八舌地说着,吐出来的信息,让人听后不禁陷入沉默。
罗大庆不动声色扫了赵宏兵一眼,赵宏兵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可是这样的局面又不是他造成的,看他干嘛呀?
赵宏兵看看罗大庆,又转头看看其他几位脸蛋黝黑,眼睛晶亮的生产队长:“大队长,你有话就说话吧,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我也等着你的消息呢!”
罗大庆:得,果然指望不上。
瞧这甩锅的速度。
赵宏兵啊赵宏兵,狗还是你狗!
“行了,都坐下吧,坐下说!”
几位队长纷纷拉开长凳坐下,罗大庆面朝门口坐在主座上,赵宏兵则跟小媳妇一样,贴他边上坐着。
罗大庆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进入正题道:“说正事之前呢,我先给大家说下另一桩事,那就是三队啊,马上要办兔子养殖场了,这个事儿大家先知道一下就行了,细节方面一会儿再说。”
余队长和周队长点点头“哦”了好几声,只有四对的胡队长,他诧异地看了赵宏兵一眼,惊诧出声道:“什么?又要开始养兔子了?那原来的蘑菇呢?蘑菇不种了?”
赵宏兵连忙摆手,“种,怎么不种?种蘑菇和养兔子这事儿也不冲突啊!”
胡队长像是明白了什么,深深看了赵宏兵一眼,意有所指道:“赵队长运气真好,真羡慕赵队长手底下那么多能人,又是种蘑菇又是养兔子的,什么法子都能想到。”
这阴阳怪气的一通话,这快溢出来的酸味,赵宏兵听在耳里,心里登时就不得劲了。
赵宏兵呵呵笑了两声,皮笑肉不笑的不嫌事大回道:
“是啊胡队长,这事儿还得谢谢大队长,他慧眼识珠,这批分去我们队上的知青,可都是好孩子。你也别怪这事儿没轮到你,你才刚上任做生产队长多久?且熬着吧,等熬出点资历,下一个走运的就是你了。”
四队队长原本是刘姓,因为去年扫盲班的事情没办好,加上一些乱七八糟的琐碎事,就给撤职了,后来才重新选举的眼前这个胡队长。
说起来,这胡队长上任也才大半年。
罗大庆扫了一眼对着打冲锋枪的两人,手指点点桌子冷着脸嘲讽道:“你两可真是好大的小孩,要不要把你们两个牵出去打一架?”
赵宏兵白了胡队长一眼,对着罗大庆道:“大队长明见,我们队上每次要干什么,我说出来是拉着大家一起干,可不是为了炫耀来的。”
罗大庆点点头,周队长和余队长则都是不赞同地看了眼胡队长,不满低声呵斥道:“老胡,你这是干嘛呢?大事上面拗什么脾气?肚子还要不要吃饱了?生产生育提不上去,以后队里谁给你干活儿?”
胡队长低下头,不说话了。
羡慕也好,嫉妒也好,这事儿暂时翻篇。
罗大庆接着进入正题,把最开始司宁宁跟赵宏兵说的那套说辞说给众人听,末了又询问起众人的意见:
“我觉得这个提议合情合理,有助于副业的发展,你们觉得呢?”
几个队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罗大庆拍拍桌子,下了一记狠药:“有什么意见想法现在就在这里举手说,别现在说没意见,回头开始实行了,又这不满意那不满意,影响同志们的团结和积极性!”
胡队长率先举手,目光却是越过罗大庆看向赵宏兵,“不是说有好事儿大家一起干吗?这怎么又要搞什么奖励制度,看奖戳数量去凭先后了?”
赵宏兵心里想着司宁宁的话,虽然有点不高兴,但还是经历压制住暴躁的脾气,沉稳解释道:
“这个提议其实是针对一些情况,比如要传达技术,人手又不够的情况下,那么就会优先选择品学兼优的同志去进行培训,以确保同志们能够学会。”
说白了表现好就有优先权,一切都有可能。
表现差就没有,不仅没有优先权,你表现得太差,处处都像那个刺儿头一样,那到时候也别怪别人不乐意带你玩。
赵宏兵心里冷声哼哼,默默补充了一句:他觉得四队那个胡队长就挺刺儿头的,明明才上任没多久,天天看起这个,不服那个,也不知道谁眼瞎了,怎么就选了他做生产队长。
“啊嗛——”
罗大庆大大打了个喷嚏,他揉了下鼻子,点点桌面道:“社员们多劳多得,生产队越是表现好,机会越是多,我觉得这个提议是合理的,也是公平可取的!”
堂屋里安静一瞬,最后周队长和余队长率先表态:“我没意见。”
“我也没意见,大队长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