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跟白雨潇温和一笑,“放心,他只要没出现严重抑郁或者失眠问题,我不建议药物干预,不过以后每周他要过来做一到两次的咨询,让他自己愿意慢慢走出来,这个过程可能会非常长,你要有心理准备。”
白雨潇单手握拳放在胸口,神情恳切严肃,“过程多长都没关系,只要他能好,安医生,他有机会能够治愈吗?”
安然对白雨潇安抚地笑了笑,“只要我们对他有足够的耐性,是有机会的。”
“虽然亲人的过世这个因素导致的心理障碍是最难进行干预的,我有接触的一些病人因为不愿意相信自己家人离世的事实,甚至会分裂出他们家里人的人格出来跟他们对话,陆先生现在只是在逃避这一事实,情况还不算非常严重。”
白雨潇自然听出了安然话里的安慰和更深层次的含义,最坏的打算是,陆璟可能会无法痊愈。
心病需要心药,可是若那个“药”已经消失了,那还有别的“药”可以替代吗?
白雨潇不确定。
明明是暑天,听完安然的话的白雨潇却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那是一种从心底深处的某个角落蔓延到身体表层的冷,让人在暑天都打起了哆嗦。
白雨潇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一瞬间仿佛陷入模糊,而安然说的话似乎是从一个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
意识模糊间白雨潇仿佛看到陆璟置身于一个漆黑一片的孤岛。
他独自站在岛中心,距离她那么近,近到触手可及,又是那么远,远到照不亮他周身肆意弥漫的黑暗。
白雨潇缓缓闭上眼睛,长长得呼出一口气,似是这样能呼出沉淀在心里的浑浊,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睛。
安然体贴地安静坐在那里等白雨潇消化他说的话。
半晌。
“我明白了,”白雨潇嗓子有些干,“医生,有没有关于这方面的书籍推荐给我,我也稍稍了解一下,看看能不能多帮到他一点儿。”
安然:“可以啊,我等等列个书单发给你,他母亲应该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吧?”
“不是,我是他的妻子,以后我也是他的亲人。”白雨潇说着跟安然展示了下她无名指上的戒指。
安然愣了愣,随后一笑,“那真是恭喜你们了。”
“谢谢。”白雨潇扯了扯唇角,想挤出一个客套的笑容,却发现失败了。
“你那么关心他,对他的病也是很有帮助的。”安然柔声安慰道。
白雨潇点头。
而后,她又跟安然咨询了一下日常的注意事项,定了下次咨询的时间才走出安然的诊室。
陆璟见白雨潇从诊室走出来就立刻站了起来。
他嘴里还含着棒棒糖,跟她弯了弯眉眼。
白雨潇整理了下自己的心情,有些勉强地跟陆璟笑了笑,迈步走过去。
她抬手给他整理了下额间散乱下来的碎发。
他失忆后就不像在有记忆的时候一样用发胶固定头发,额间的碎发总是散下来,有几根还会调皮得遮住他的眼睛。
疏离冷淡的凤眼被碎发一压,冻得似乎会伤人的锋利尽数褪去,勾出了她心里一片软意。
想到刚才医生对她说的话,白雨潇心头不禁又是一酸,酸意蔓延到鼻尖,思思绕绕指缝间,她忽然就有些情难自禁。
白雨潇伸手将陆璟嘴里喊着的棒棒糖轻轻抽出。
陆璟神情诧异挑眉。
白雨潇一手扶着他的肩膀,踮起脚仰头吻上了他的唇。
入口是带着牛奶的甜味。
白雨潇感觉自己的眼眶都被这甜味熏得带起了些许湿意。
这是个不带丝毫情欲的吻,她就是单纯地想碰碰他锋利冷然的五官下唯一柔软的地方。
“姐姐,你怎么了?”一吻过后,陆璟捧着白雨潇的脸担心地问道。
她眼眶都红了,整个人似乎都溺在了水里,眼里仿佛顷刻间就会下起倾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