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哪个是梦，她昏昏沉沉的脑袋已分不清，她只知道，不能继续上学是她的心病，她是想上学的，尽管她因为要照顾弟弟，等他一起入小学，比同学都大两岁，与他们格格不入，她也是想上学的，只有在学校，她的心才能得片刻安宁，可最后学都不让她上了，上一世她想为自己争取，可她不敢，也没资格，母亲这不是商量，这是通知，没人会征求她的意见，就算是奶奶也不会，因为她捡回她，养大她，不是因为心疼她，而是因为她只是她最疼爱的小儿子孩子罢了，现在她能挣钱了，能为她的儿子孙子挣钱了，那就可以了，所以她只能偷偷的躲在被窝哭，还不敢大声哭……

可现在，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机缘巧合重活一世，还只是个梦，她想为自己争取一次，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什么呢。

她掀开被子摇摇晃晃的出去了，连袄子都没穿，她清楚的记得，踏进堂屋，再次看见母亲那张漂亮从来没对自己笑过的脸，她笑着问道：

“如果我一定要上学呢？”

人人都说母亲是十里八村的一朵花，嫁给父亲，是下嫁了，可在她的眼里，眼前这个女人，一直是面目可憎的，只是现在她不怕了，因为她的心早已坠入地狱。

人如其名，皮肤雪白，五官秀美的詹雪凤看着眼前从来不敢大声说话的二女儿，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打个冷颤，呵斥道：

“你个死妮子，瞎说什么！你成绩那么差，上学浪费钱干什么。”

死丫头片子，该笑的时候不笑，不该笑的时候，笑的那么瘆人，简直生来就是为了克她的！

“二妮，你还发烧呢，去把棉袄穿上，听你妈的话，去打工吧，自己能挣钱，就可以买好看的衣服了。”

奶奶过来牵她的手，想把她拉走，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她可能也是为她好吧，毕竟她年纪大了，她嫁人什么事，得靠父母，靠弟弟……以前她也是这么想的，她每月的工资按时打回来，弟弟的每个要求，她都满足，只是换来的不是亲情，而是无休止的索取。

韩奶奶见自己一手养大的孙女又犯倔不愿意走，叹了一口气，起身去偏屋给她拿棉袄披上，她不知道这死倔的丫头像谁，老韩家没有这么轴的孩子，骂也不吭声，打也不吭声，她给老大家带孩子，顺便带她，也养这么大了，她有爸妈，自己说话不管用了，这孩子，和她妈犯轴，哪次赢过呢。

“我要上学。”

上一世她看着姐姐打工回来穿的新衣服，是羡慕的，所以她哭过之后，对于进厂工作是抱有期待的，她以为她能为家里挣钱，母亲会对她好一些，结果证明她想多了。

一个人不爱你，你无论做的多好，她也不会爱你……这个道理，她明白的太晚了，上一世如果她不那么渴望母爱的话，是不是会活的更轻松一些呢，这个注定得不到答案了。

不过，她是幸运的，她有机会重新来过一次，母爱……她一个两世加起来活了四十多年的老女人，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