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就绷带怪人那集,从窗户外面过去那个…”
迟念妤说着说着,声音颤抖得更剧烈了。
“你别怕啊,那你现在下床,往窗外看看。”
皎洁的月光透过玻璃落在床上,落在迟念妤身上。
“我…我不要…”
顾遇笙再次笑靥如花,声音无比温柔。
“你真的不看一眼?也许面对的不是令人恐惧的事物呢。”
迟念妤再次信了顾遇笙的话,好像他的话,再说上一千次一万次,就算都是谎言,她还是义无反顾的相信。
可他又怎么会让她失望呢?
迟念妤先是站在窗边看了一眼被云朵半遮住的月亮,弯弯的挂着。
再往下是矗立着的路灯,之后她看见了路灯下的人影。
暖黄的灯光勾勒出一个笔直修长的影子,而影子的主人拿着手机抬头望着她。
“看见了吧,现在就算真的有绷带怪人,也早就被我赶走了。”
顾遇笙哄着她,说着小孩才会相信的话,可迟念妤却真的不害怕了。
她不知道他是从那么远的电台过来的,也不知道这时他已经没有家了…
“好了,安心睡觉吧,我在呢。”
天气虽然回暖,但毕竟还是冬天,不可能不冷的。
不知怎么,迟念妤虽然不再害怕,心却跳的比之前还要快上许多。
声音仍是控制不住地颤抖。
“你上来吧…”
所有声音好像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顾遇笙的手瞬间僵住了,连手机都差点摔在地上。
迟念妤的思绪又在脑海里翻涌了九九八十一遍,“算了,当我没说”这句还是硬生生被她咽了下去。
她又补上了一句:“好不好?”
迟念妤看不清的,顾遇笙的眼睛湿润了,她也听不出来的,他的喉咙哽咽了…
她所知道的,只是那个孤零零的人来敲了她的门。
于是,在一个临近年末的夜晚,没有发生一个小女孩因为没人买她的火柴而冻死的故事。
而是一个温暖却冷清的屋子里,容下了两个孑然一身的人。
他们可以相互取暖,可以相互慰籍,他们的灵魂将永不寒冷,永不孤独。
电台因为有了迟念妤带来的花花草草而生机盎然,因为她时不时带来的手工点心而香气四溢。
钰电台的每个人都感受到,这个本来只是一个广播小站的地方真的活了起来。
迟念妤听说了顾遇笙所在的那栋楼要拆迁的消息,是住在他们楼下的那位奶奶说时她听见的。
“不过现在好像还是不能拆。”奶奶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道:“我也不太清楚,总之是又重新装修了,一时半会儿拆不了。”
迟念妤听了点点头。
她忽然有种念头,希望那边装修可以慢一点,可这念头刚冒出一点就又被她狠狠地压了下去。
他们这栋楼住的基本上都是老人,杭奶奶就是其中一户了,她没有子女也没有丈夫,在迟念妤印象里,她是跟姥姥差不多的年纪,但头发却几乎全白,驼着背,冬天也喜欢满院子溜达。
她实在是又热心又开朗,与迟念妤姥姥关系很不错,在俞云归离开后,她总是隔三差五地照看着迟念妤,许是受俞云归所托。
令迟念妤意外的是,顾遇笙倒是常常和杭奶奶聊天。
“总是遇见奶奶,她说的话我有时候听不懂,不过…跟她说说话也挺好的。”
由于杭奶奶的牙都是假的,本来就有些吐字不清,再加上她带着些听不出来是哪里的南方口音,有时候确实会有些听不懂她想说什么。
不过纵使听不懂,杭奶奶摆弄着四肢最后都会让你明白,只不过模样多少有些好笑。
杭奶奶名曰杭意帆,她是原是有老伴的,叫严良轩,这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因为她总是逢人就提起她的老伴。
杭奶奶是南方逃难过来的,不幸中的万幸,她遇到了严爷爷,便在鹿鸣住下了。
自从顾遇笙过来,便总被她抓来听她的往事,她总说顾遇笙生的俊俏,特别像她老伴年轻时候,不过她记性不好,表达过很多遍的东西总会忘,而且事情表述出来总是支离破碎的。
今天说严爷爷已经到了鹿栖区的区会鹿宁城,很快就会回到鹿鸣了,明天又说严爷爷在流华城给她买簪花呢。
顾遇笙听着虽糊里糊涂,却也从不见怪。
“所以严爷爷到底在哪啊?杭奶奶自己一个人多少有些…”
顾遇笙接过迟念妤递过来的已经切好的苹果,象征性的咬了一块,便放在了一边。
迟念妤神色有些暗淡,好像不愿提起似的,却还是告诉了顾遇笙。
“严爷爷…已经走了好多年了。”
顾遇笙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瞳孔。
“这…这怎么会?”
“有人试过告诉她真相,可杭奶奶总是……”
她总是先一脸恐惧的看着那人,后来恐惧总会转为鄙夷,随即变成一如往常的笑容。
“年轻人,玩笑可不能乱讲的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