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念妤觉得自己好像等了好久,才等到顾遇笙的一声叹息。
“你是不是早就发现我没有味觉了。”
迟念妤不可置否,由于她很少点外卖,几乎顿顿都是亲自下厨,故而这些天相处下来,再加上她生性敏感多思,说看不出端倪是不可能的。
“你出去吧,我自己待会儿。”
迟念妤走过去,借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看着他。
“你先别抽了...”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她换成了几近哀求的语气,也没有注意到自己有些哽咽了。
如果说这世间还有更残忍的事,那就是亲眼看着自己的神明跌落神坛...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走...”顾遇笙不知道是没有力气,还是...舍不得,总之是根本没有吼出声音来。
迟念妤甚至庆幸他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是无奈还是悲痛,都比面如死灰好太多。
她笨拙地不知道该怎么捻灭他嘴边的火苗,她的目光流转着,左思右想。
大概穷途末路了,飞蛾扑火也可解燃眉之急吧。
迟念妤便真的伸出手想去抓住叼在顾遇笙嘴里的点点星火。
就在那月光下几乎苍白的手就要抵住烟灰的时候,顾遇笙瞳孔一阵收缩,一把将嘴里的烟拿了下来随后立刻捻灭了,另一边紧紧抓住了伸过来的手。
由于光线太暗,他差一点就没反应过来。
差一点那只手就要烙上烟灰,落上几乎永恒的印记...
“你疯了是不是?!烫到了没有?我看看。”
顾遇笙生怕伤到了她,借着银辉,对着她的手左看右看,差点都要看出来个洞。
迟念妤再也忍不住,几颗滚烫的泪珠悄然落下来。
“你...你别这样好不好...你相信我,都...会好的。”她几乎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迟念妤明白她的这几句话有多无济于事,多自以为是,多微不足道,可她此时此刻却是说不出其他任何话了。
顾遇笙紧紧抱住她,心里一阵又一阵的苦涩翻涌成海。
他清楚的记得,他是在父亲离开的那天后失去了味觉的。
起初他不知道是为什么,去各大医院也都检查无果,多数说是心理障碍。
他想大概是因为再也吃不到父亲做的饭了,所以干脆什么都尝不出来了,这样也好..
可现在,他又重新有了想尝到的东西,他很想知道她做的点心是什么味道的,她每天做的饭究竟好不好吃...
但他竟然连她最喜欢吃的东西也尝不出味道来...
许久,顾遇笙替迟念妤擦干眼泪,柔声道:“好了,没事了,咱们回家。”
腊月二十八这一天,下了一场这个冬天最大的雪,深至膝盖浅至脚踝。
顾遇笙便干脆躲在家里,哪也不去。
两人昨天到家已经很晚了,迟念妤突然想起假期作业还没写多少呢,于是心血来潮,奋战到了半夜,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
次日,顾遇笙是被耀眼明亮的雪光叫醒的,他与迟念妤相反,习惯睡在昏暗的环境,屋子里的窗帘被取下去洗了,因此光一照进来,他便没了睡意。
他起身走到客厅,见迟念妤在皑皑白光中睡得正香,一道人影挡住了本该照在她身上的光亮,为她披了一层厚厚的毛毯。
她不禁皱了皱眉,却没醒过来。
顾遇笙小心翼翼的抚弄着她的碎发,露出小巧光滑的额头和脸颊,在这之下,是一篇篇含蓄隽永的字体。
若说顾遇笙的字好看,那端的便是大家风范,是自幼一笔一划,一撇一捺的练出来的,是带着肌肉记忆的凤雏之资,自然是端正的,犹如刻上去的一般。
可迟念妤的却很不同,她的字写在纸上,源头却在她的内心,如果仔细来瞧,便能清楚的看到她的谨慎,温润,豁达,脱俗,看到她独有的,没人可以取代的,仅属于她的品格。
窗外的雪还在不停的下着,顾遇笙看到了迟念妤的笔记本刚好停在的那一页,在微小的角落里,藏着一首散文诗。
《雪》
是夜,天上有小精灵们,
不顾一切地向我奔来。
拂过我的眉梢,眼角,鼻尖
缓缓落下,洒了一地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