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鲤当然听不到他的呢喃,更看不到他此刻悲伤难抑的表情,否则她定要被惊掉下巴。
赵昶轻轻拿起苏鲤放在身侧的左手,用指腹细细摩挲着那块早已刻入灵魂的斑痕,回忆如开闸的洪水喷涌而来,他微低着头,声声泣血,“阿隐,你究竟经历了什么,竟连我都不识得了......”
他们相逢于危难。
五年前他从战场凯旋归来,宫中设宴,他却中了剧毒双目失鸣,被送去救治。她懂医术,因常年以身试药,嗓子暗哑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们彼此用手在对方的手心里写字交流,于是他知道了她的名字,阿隐......
单纯的不能再单纯,善良的不能再善良的一个姑娘。
他毒发时,身子没抗住,犹如欲.火焚身,她便以身作药,救了他的命。他赠以玉佩,允她一世相守,她塞他一张自画像,与他两情相悦。她左手的斑痕就是在那时给他熬药时,累极,不小心打翻药罐烫伤的。他看不到她的脸,却把这个斑痕刻进了心里。
可是,待他恢复光明时,却再也寻不到她。
他万般无奈只得去求父皇,却阴差阳错地做了一件错事......他以为她是在恨他,认为他背叛了对她的承诺,躲着不见他。可是几个月后,她却把一个婴孩和玉佩一起放到了他的府门前,当时他就疯了。
五年了,她就象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任他再寻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明月湖畔,他认出了这个斑痕,天知道,他是怎样克制着没与她相认。
赵昶用手轻轻探着苏鲤的脉,越探眉心皱的越紧,心潮起伏,最后深深地闭了闭眼,“阿隐,究竟是谁将你害成这样?你,你失去了记忆对不对?所以不识得我,也忘记了回家的路......”
赵昶眼圈通红,一滴泪划落,滴在苏鲤的手腕上,就象心被层层的剥开碎裂成千万瓣,丝丝缕缕的痛意悔意,直接灼痛了他的灵魂。
男人有泪不轻弹,原来真是未到伤心处。
苏鲤轻咛一声,睡的极不安稳,似乎也感受到了身边不同寻常的沉凝,她抽回手翻了个身又睡去。
赵昶手里一空,心也一空,唇角却笑着,“阿隐,你好好睡,既然找到了你,这一生不管你记不记得我,我都不会再让你从我眼前消失......我也一定会查明真相,把害你的人都踹到地狱去。”
赵昶毕竟是赵昶,身份不同寻常,十岁上战场,一步一杀人,此刻狠下心来,整个屋子都冷嗖嗖的。
突然听到走廊传来脚步声,赵昶猛地扭头朝房门看了一眼,随后温柔地给苏鲤掩了掩被子,“阿隐,等着我......”说着他慢慢站起身,目光梭了一圈,脚步极轻地走到后窗前,又回头看了苏鲤一眼,即便再不舍,他此刻也不能留在这里。
赵昶打开后窗,身子一纵就跃了出去,可他并没有直接跳下,而是挂在窗户外用手极轻极轻地掩紧窗户,生怕弄出一丝声响惊动了床上的女子,做完这一切,他才一纵而下。
孟云天轻袍广袖满脸沉思地走过来,他来到房门口站住,眸光下移,房门口他洒的东西完好无损。眸光又往旁边窗户看去,窗户下和窗台上也完好无损。他才松一口气,手脚极轻地打开门进了屋。掩上房门,孟云天一眼就看向床榻,苏鲤睡的安然,他微一笑,抬脚就往里走去。
突然脚下一顿,他轻嗅了一下,眼眸一深,顿时警觉地朝屋子左右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