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怎么探听到这女子与傅家的关系呢?她坐在月光倾泻的窗台边托着腮思考着。
突然,一支箭飞来,落在院子里的草坪上。
紫菀和白兰立即起身关上门窗欲呼叫,邓惟余抬手:“等等!”
箭落地时她似乎看见箭头上插着一张纸,她让紫菀和白兰打开门,紫菀:“姑娘!”
“无妨,没事的。”
邓惟余大步地提起裙摆走到院中,拾起箭矢,上面果然有一张纸,纸上写着寥寥几句“傅心有所属,城南钱庄”,信纸右下角有三条弯曲的线。
这是什么标志?这是河流吗?
河,溟,淮。是他吗?是他送来的吗?他为何要帮她,他是及时雨还是算命先生,怎就知道她此时需要这个。
比起知道是江溟之来信,更让她觉得高兴的是江溟之告知她的消息。
傅清柏心有所属,这是她最乐意见到的,也是最容易办的一种情况。
紫菀和白兰在门口看见自家姑娘捧着一支箭一张纸痴痴地笑,两人相视一眼,谁也不理解。
紫菀担心地唤了声:“姑娘?”
“嗯?”
邓惟余带着箭矢和信一蹦一跳地进入里屋,随手将箭矢丢给白兰:“收好,藏箱底。”
白兰颤巍巍地接过,她可从来没见过这些杀人用的家伙儿事儿,也不知道这箭上有没有染过血,不知道是谁放的,姑娘怎不害怕还让她将箭藏起来,难道不应给将箭交给老爷和公子告诉他们有刺客吗?
白兰:“是。”
邓惟余欲将信封毁烧掉,下手时想到什么又拿起一旁的剪刀剪下那个河流标识,才将信放在烛火上烧毁。
邓惟余对紫菀说:“你明日再去探听那女子的消息,不用探听她与傅家的关系,只需知道她的大致模样便可。然后去一趟城南钱庄,去看看庄子里有没有这个女子,若有,将那女子的情况探听清楚,切记打草惊蛇。
“是。”姑娘接了封带箭的信仿佛得到了很多消息。
次日紫菀来回话:“奴婢依照见过那女子模样的婆子描述的去了城南的钱庄,那儿确实住着一位这副模样的姑娘,叫陆芷兰,那姑娘一个人住了个宅子,今年年初被主人家安排到那儿,奴婢看着那姑娘的吃穿用度不像是个下人该有的。”
若江溟之的情报无误,这名叫陆芷兰的女子便是信上所说的傅清柏的心上人,根据傅家安置她在钱庄里,给与她富裕的吃穿用度来看要么是傅家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如此善待补偿她,要么是傅清柏对这位女子余情未了忍不住照拂着她,无论是哪一种皆合邓惟余之意。
她问紫菀:“无妄可回了?”
“昨夜和公子一起回的。”
“唤他来一趟。”
片刻后,邓惟余吩咐无妄:“你去帮我查一下城南钱庄里一个叫陆芷兰的女子,我要知道她老家的情况,和翰林傅家的关系。越快越好,另外这件事不许告诉哥哥和父亲,若他们知道了你往后便不用在我身边做事了。”
无妄:“姑娘放心。自姑娘捡无妄回来那日无妄便发誓永不背叛姑娘。”
“去吧。”
几日后,无妄带着陆芷兰的全部消息回来了。陆芷兰是苏州人,和傅家有远亲关系,是傅清柏的远方表妹,自小便没了父亲,四年前母亲也病亡,其他亲戚皆不愿接济她,嫌她命格不好,晦气,无奈她只能北上投靠傅家。
在傅家寄居的时日里陆芷兰和傅清柏暗生情绪,被傅大人发现,傅大人欲为傅清柏寻一个京中世家姑娘以辅左傅清柏的仕途,只能棒打鸳鸯,傅清柏拗不过傅大人,只好将陆芷兰安置在城南的庄子里。
人最大的弱点便是人心人性,傅清柏对陆芷兰有心,又不忘旧情,心底善良,这无疑为邓惟余递了刀子。
后来邓惟余亲自去了趟庄子,回府后安分地等着时机,父亲若有意结亲便会再与傅家接触,而傅大人为了断了自己孙子对陆芷兰的念想也会尽快地向他们提亲。
果不其然,这日,傅大人和傅清柏便带着一堆礼品来了,美名其曰是再次拜访老友,实则是想借这次机会把亲定下来。
因得了傅清柏和陆芷兰的来来往往,见面时邓惟余不免多打量了几眼傅清柏,人倒是长得清秀,只不过性子未免太过温和了,盈满则亏,温和的成分太多了便会有过多的那部分变化成懦弱。她若是傅清柏,自己的深爱的女子怎样都会据理力争地将她娶回去,绝不是让她无名无份孤苦伶仃地安置在庄子里,这和豢养宠物有何不同,喜欢你时招招手,不喜欢你时便把你丢在一旁。
她这一打量落在卫国公眼里便是以为邓惟余对傅清柏还算满意,卫国公立即发话为二人创造独处的机会:“惟余,后院的秋景甚好,你带着傅公子去转转吧。”
邓惟余正愁要怎么开口将傅清柏带走,她父亲便将机会送到她眼前,她对着众人一笑:“好的。”
路上,傅清柏神色郁郁,兴致不高,从不主动与她找话,邓惟余闲闷便主动找话说,顺带对傅清柏旁敲侧打:“傅公子可喜欢地生兰?”
听见“地生兰”傅清柏的脚步顿了一下,变得僵硬了不少,偏偏邓惟余装不知道,继续说:“地生兰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芷兰,前些日子府中引进了一批,傅公子可有兴趣去瞧瞧?”
傅清柏喉咙干渴,声音沙哑:“好啊。”
行至兰园时,邓惟余看了眼他继续说:“这些芷兰金贵,需娇养,刚开始府里人笨手笨脚弄坏了好几棵芷兰,好在前些日子府里来了位会养兰花的姑娘帮着养,说来也真真是缘分,这位姑娘名字就叫芷兰。”
“你说她叫什么?”傅清柏停下脚步,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重问她。
邓惟余眨眨眼:“芷兰啊,喏,那位姑娘就在那儿。芷兰姑娘!”
邓惟余不给傅清柏任何反应和逃跑的机会,呼唤着不远处的陆芷兰,陆芷兰听见声转身欲答,却在见着邓惟余身边那位男子时愣住,嗓子怎么也发不出声。
邓惟余见二人神情呆愣,主动上前将陆芷兰挽过来走到傅清柏的身前。
“表哥。”刚才还说不出话的陆芷兰此时情不自禁地喊傅清柏。
邓惟余捂嘴,故作惊讶:“芷兰姑娘,你唤傅公子表哥吗?你们竟认识!”
二人不言,似乎看不见邓惟余,眼里只有对方,邓惟余被他二人眼里浓烈的情谊震撼了一下,随即继续说道:“我本来想带傅公子来兰园看看新种的芷兰,没想到芷兰姑娘是傅公子的表妹,既如此劳烦芷兰姑娘待我带傅公子参观参观吧,我去为二位拿些吃食。”
说罢,她干脆地离去。
她回到了中厅,卫国公见她只身一人回来,以为她把人给弄丢了,不悦地问道:“傅公子呢?怎就你一人回来了?”
“傅公子在兰园见着故人了,我不好打扰傅公子与人叙旧。”
这次是傅大人问:“什么故人?”
“是傅公子的表妹芷兰姑娘。”
“什么!”傅大人大吼着站起来,打翻了茶杯,茶水洒在了衣摆上,茶杯咕噜咕噜地滚在地上。
傅大人一声“失陪”便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卫国公看了眼邓惟余,紧跟着傅大人离去。
中厅里只留了邓惟余一人,坐在侧坐,慢悠悠地斟着茶,看上去心情颇好,一扫前些时日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