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用过膳后,圣上和皇后仍不甘心放他们回去,一会儿子说戏台子已经搭好了,一会儿说御膳房新研制出一种陈酿,请诸位去品尝。
于是,由圣上牵头,将年岁大的带去看戏,说是年岁大的便不要去凑后辈们的热闹了,他们在小孩儿们也玩不开,于是皇后带着年纪轻的去赏酒。
邓惟余和昭安依旧故意做着队伍的尾巴,江溟之走在她们前面一步,修长刚健的背影对着她们,邓惟余目光无神地盯着江溟之的背影,脑子里空空如也。
江溟之似有所感,回过身瞥了她一眼。
邓惟余盯着盯着发现江溟之的背影已经不在她的视线中了。她疑惑地伸长了脖颈向前望:“诶?”
昭安学着她的模样也往前望:“看什么呢?”
“是在看我吗?”身旁突然靠近一个身影也学着她二人的动作有模有样地往前看。
江溟之冷不丁地出现,吓得邓惟余捂住自己快惊呼出声的唇惊恐地连连后退。
她看起来像只受惊的兔子,江溟之无声地弯了弯嘴角,伸出手及时拉住退到快要摔倒的邓惟余,顺手把她往自己身旁的方向回拉,见她站稳妥后放下握住她细腻瘦弱的手臂的手。
邓惟余没好气地剜了眼江溟之,垂首假意整理自己的衣裙实则平静自己的心虚,她稳住声线低头说道:“看不出江公子是个喜欢捉弄人的性子。”
前方有一枝树枝长歪了,从里头延伸出来,正好能打着江溟之的头顶,他头微微想邓惟余的方向偏,拂手将树枝扫开,平视前方淡定地说道:“我以为邓姑娘从我们第一回见面便知道了。”
邓惟余转头看他。
他们第一回见面,那夜,他是一个不可一世的公子哥,她是被他唤进去作陪的包厢。是偶然也是不得已,为何如今他说他们的相遇是他的捉弄?
“你早知道我是谁?”邓惟余问他。
“姑娘这会儿不用敬称了?只是看得出你非逸情楼的人罢了,并不知道是卫国公府的。”
江溟之说的是实话。
邓惟余:“......”
“既如此,江公子为何要唤住我?”邓惟余又用上了敬称。
江溟之:“还是不用敬称可爱些。说了是捉弄,自然是寻乐子。”
“......”
江溟之再接再厉:“姑娘还没回答我先前的问题,方才是在寻我吗?”
邓惟余:“.................”
“不是。”
邓惟余不愿与江溟之说话了。
两人突然沉默了下来。
早在看见江溟之站在邓惟余身旁时,昭安便很有眼力见的,悄无声息地往前走了两步,贴心地给他们留下说话的空间。
此时昭安在前面竖直了耳朵探听后面的动静,两人声音小她听得断断续续,她只听见什么“逸情楼”“可爱”“寻乐子”的字眼,后面便听得二人没动静了。
气得她想跺脚。这两二傻子,好不容易给了机会怎么不知道多说些!不说怎么了解,不了解怎么能看见对方的好?
一段路后,昭安听见身后的人终于舍得说话了。
江溟之:“身体不适吗?”
“嗯?”邓惟余疑惑地看向他,在问他何出此言。
“看你今夜进食甚少,没什么精气神。”
不可控的,邓惟余又想起了今夜皇后和圣上的所作所为,皇后一再光明正大地表露自己对她的满意,圣上更是当着文武百官及他们官眷的面毫无保留地称赞赏赐他们卫国公府。
定亲一事就差板上钉钉,一纸文书昭告天下了。
哎。邓惟余叹气出声,却摇摇头:“无妨。”
“记得吗?”
“什么?”
“上回傅清柏的事,你做得很好。”
江溟之一双鹰眼锁住邓惟余,不让她逃避,也给与她力量。
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邓惟余却懂了他在说什么,也明白他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
江溟之不以为意:“朝堂上的事我怎会不知?再者,他们今夜做的这么明显,不瞎的看得出,瞎了的也能听出来。”
邓惟余颔首,事是这个事,理是这个理,同时心里微惊,江溟之用“他们”来称圣上和皇后,且语气冷淡,甚是狂妄。
“可是.....”这回是皇家,是太子,她哪儿有那通天的本事算计皇家。
“那又如何?”
江溟之目光锐利地看着前方那些装扮得雍容华贵的富家子弟、京中贵女,冷淡的语气中似乎包含了一切,又似乎什么都没放在眼里。
邓惟余一脸诧异,缓缓转过头看向江溟之。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可是皇家,他是欲与天公试比高吗?
邓惟余恨恨地说道:“江公子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听见江溟之笑了,低低沉沉的笑声如成千上万的蝴蝶往她心里钻。
江溟之笑道:“我真不太懂,怎会有人站着说话腰疼。”
邓惟余无言,差点要克制不住翻白眼:“这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走了几步后,江溟之终于收了笑,正色道:“手段对事不对人。”
管他是皇家还是黄家,都是人,这些自认自己是主宰天地的神,实则是内心丑恶卑劣的蝼蚁,没什么好让人畏惧的。
江溟之的语气与那夜在河边劝解她想法摆脱困境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