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爷停下脚步,急声问道:“距离吉时还有多久?”
“还有不到半个时辰。”
“等,只要吉时未到就必须等。”
老爷子说完转身叮嘱苏母道:“你去吩咐管家,让戏班子再加两个戏,然后再拿出些蜜饯果子什么的出来。记住千万不能让娘知道了。”
苏母一下子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即找到管家吩咐下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找寻新娘子的小厮回来了一批又一批,可仍没一点消息。
眼看苏老爷急得满头大汗,喜婆提议道:“苏老爷,我有个主意。这新娘子戴着喜帕也没人认得出,要不我们先找个人顶替拜堂,把这仪式过了,等找到真的新娘子再换回来?”
“胡闹。”
两个字像两把铁锤敲在喜婆心坎上,吓得她一哆嗦。
寻声望去,苏家老夫人已经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娘,您怎么来了?”苏老爷吓得脸色惨白,连忙上前搀扶。
老夫人身体不好,常年抱病,苏老爷自是没敢将新娘不见的事情告诉她。
老夫人将手里拐杖用力一跺,厉声道:“我要是不来,你这个不肖子还准备瞒我到几时?”
苏老爷弯着腰,心乱如麻,连连宽慰着母亲。
可老夫人一句也听不进去,扭头看向喜婆,“你迎接新娘有误,还出这等馊主意害我孙儿,你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喜婆吓得赶紧跪在地上请罪。
她以为只是随着迎亲队伍接了新娘子过门就算交差,哪只这其中利害。
苏家独子生患奇症,药石无医,半个月前苏老夫人去寺庙为孙儿祈福偶遇一道士。
道士明言少爷命贵,苏家难以震住,再这样下去恐怕命不久矣。苏老夫人当场吓住,重金求破解之法。
按照道士指点,须得天时地利人和皆全,而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人和”。换言之,苏家须在特定时间迎娶与少爷同样命贵之人,方可化解这场危机。
寻觅良久,苏老爷终于找到了与苏楠生辰八字完全相符的女子,叶璇。
所以,喜婆提议的换新娘,苏家人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屋子里的人焦头烂额,院子外的人在烈日下也已经晒得全然没了看戏的兴致。
“青山,再增派些人手,若能寻得新娘必有重赏。”
老夫人发话,苏老爷立即照办。
苏老夫人拄着拐杖正襟危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她不是不知道若是过了吉时新娘还未到,他们苏家将成为整个柳县的笑柄,可比起她孙子的命,所有都是浮云。
今天这亲成不了,那就明天,明天成不了,那就后天。
她断不会随便找个人糊弄了过去,若如此不仅救不了苏楠,反而可能会害了他。
苏家大门口早已聚集了一大群人候在当场,就等新娘子到了。
可左等右等还是不见人来,烈日下,人群开始骚动,两旁看热闹的人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你说这新娘子还来吗?”
“我看够呛,听说新娘是被父亲卖到苏家的,谁都知道这苏少爷病危,嫁过来那不是等死吗。兴许新娘早逃命去了。”
在那个时代,若有钱人家的公子得了怪病去世,娶进门的新嫁娘则会被一起埋葬,等同冥婚。
如此,才不会受轮回之苦,否则再投胎仍会恶疾缠身。
“哎造孽啊,听说叶家那丫头生得水灵灵的,又机灵又懂事。若不是摊上个好赌的爹,嫁个寻常人家谁还不当个宝贝似的供着啊。”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越来越大声。
然而,下一秒苏母一出,所有人都住了嘴,纷纷让出一条道来,齐刷刷看向她。
今日的苏母一眼望去比往日平添了几分喜色。她身着一身宽襟大袖彩绿色锦衣,发丝稳稳盘于脑后行成堕马髻,上面恰到好处的点缀着几根金簪。
苏母双手端放腹前,一言不发,气定神闲的望着不远处的香炉,炉中插着一柱快燃尽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