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疼痛一字一句缓缓道,“这是我写给她的信,里面有一张房契和几张银票。我戚某人这辈子没什么本事,只会与书打交道,这些年攒的这点积蓄羞于出手,却已是我全部的家当了。”
“若她不肯要,你一定要替我好好劝劝她,世道艰难,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考虑。是我对不起她,以为人生漫漫她总有天会理解我,可是临了竟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戚掌柜眼里满满的惋惜与遗憾,空洞的眼神怔怔望着门口,幻想着第一次所见的那个穿着罗裙的姑娘再次走入他的书坊。
温婉可人,一见倾心。
叶知秋忍着眼泪强笑道,“不,不会的,戚掌柜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记性不好,一给人捎东西就搞砸,你一定要好起来,亲手将这些东西交给她才好放心啊。”
戚掌柜突然剧烈咳嗽一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不及了,大限已至无力回天。”
他看了一圈书架以及散落满地的书籍,痛声道,“食不果腹民不聊生,多少藏书至慌至疏矣。一个戚某人一死不足以惜,然一个惜书者一死但求一思。穷人不能穷书,强国须得强智,这天下恐是危矣。”
灾荒年间民不聊生,人人生而奔波只为果腹,又何来重修重德、天下大同?
说着,戚掌柜再次口吐鲜血,声音也渐渐虚弱下来。
叶知秋赶紧给他把脉,劝道,“戚掌柜你别说了,保存好体力我现在就给你医治。”
说着正要出去找人,却远远看见春秀和秦浩突然出现。
春秀喜极而泣,上前抱住她,“少夫人你没事就好,你真是吓死春秀了。”
叶知秋一脸急色,推开她对秦浩急道,“秦浩,快叫两个人进来帮忙。”
事态紧急,秦浩立马让身后两名随从跟着少夫人将戚掌柜抬到塌上。而自己和剩下的随从则迅速加入混战中。
因苏楠之前在山洞耗尽内力,所以就算面对的是十几个小喽啰却也十分难缠。
有了秦浩等人的加入,对方立即败下阵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彪悍男立刻招呼道,“兄弟们,撤。”
那群人逃跑后,苏楠立即冲进屋里,问道,“他怎样了?”
只见病榻上的男人上半身的衣料被剪得七零八碎,袒露出不算精壮但线条优美的腹部来。
叶知秋有条不紊的擦拭着病人身上的血迹,神情紧张道,“情况不容乐观,凭现在的医疗条件想要完全康复几乎是不可能,但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弃。”
在苏楠的注视下,叶知秋检查、清洗、灌药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十分娴熟。
待戚掌柜的呼吸开始平缓一点,叶知秋才总算松了一口气。而这时苏楠一把将她拽出了房门。
“你干什么?”叶知秋揉了揉被他扯痛的手腕,怨声道。
他眉头紧皱,怒火滔天,“我干什么?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叶知秋你知不知道什么是三从四德?知不知道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你竟敢当着我的面给一个男人宽衣解带,擦拭身体,你把我这个相公的颜面置于何地?”
叶知秋气得恨不能一拳抡上去,怼道,“三从四德男女授受不亲重要,还是戚掌柜的命重要?世事应该以人为本,人才是这些伦理纲常的载体,若是人都没了,要这些虚礼又有何用?”
见她要走,苏楠立即拽住她,“你干嘛去?给我回来。”
叶知秋停下脚步,上前逼视着他,一字一句道,“救死扶伤乃医者之魂,在大夫眼里没有男女,只有病人。所有人躺在病榻上于我们眼里都一样,这些迂腐陈旧的观念不知害死了多少人,可却被你们当做人生信条一样信奉遵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