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的时候,她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似的,游游荡荡,苍白憔悴。
她的手臂上别着一块黑纱。
老太太去了。
好几天没见陈月香的苗苗跑过来:“妈妈!”
听到声音,陈月香眼珠动了动。
江漓把小团子照顾得很好,脸蛋红润润的,眯着眼,带着笑。
“苗苗……”
“妈妈……”天真的小姑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陈月香隐忍了好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她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搂着孩子嚎啕大哭。
公平吗?
不公平。
明明她没有做什么坏事,为什么要让她承受这种丧夫丧母之痛?
如果前世真的造了什么孽,那今生就全报应在她身上好了,为什么要让她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痛苦的离去?
在医院守着的第二天,老太太就不行了。
临终前,老太太只见了她一人。
“月香啊,什么都不用说了,妈懂,你啊,有难处,别怪你哥哥姐姐,他们啊,不懂,没关系,妈明白,妈不怪你……”
陈月香已经哭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妈……”
老太太的氧气罩被拿掉了,为了留下最后这么几句话:“家里面,我床铺下面的旧砖头拿出来,有个纸包,里面是你上次退给我的钱,月香,妈没什么可以留给你的,最后这点钱,都给你了,以后可别再委屈自己了,妈心疼……”
“妈,别说了,别说了,你会好的,一定会好的……”陈月香说着,眼泪滚下来,来不及擦,一颗又一颗的,模糊了她的视线。
这是老太太的最后一句话,她没念过什么书,一辈子只求个心安:“月香,咱们做人要对得起自己,违背良心的事,千万不能做,啊?”
违背良心的事……
那二十万。
原来老太太的心跟明镜似的,就算她什么都不说,也懂。
“妈,我……”微弱的喘息声消失了,老太太眼睛闭上,再也不会醒了,陈月香眼神空了,“妈!”
江漓看了一眼抱着苗苗哭得喘不过气的陈月香,表情冷淡的走了出去。
刚跨出门槛她就碰上了沈焰。
见到面,他问:“你没事吧?”
江漓摇摇头。
又不是她死了妈,她能有什么事?
“周太太的事,我听说了,”陈月香还在替老太太办葬礼的时候,消息就传到了福祉村,沈焰是从春花婆婆那儿知道的,“替我转达下,请节哀。”
江漓问他:“你很担心陈姐?”
“当然不是,”沈焰否认,“我担心你。”
陈月香没了母亲,心情肯定会长时间的低落,她住在这里,沈焰担心会影响到她。
“又不关我的事。”她根本就没有同理心,看到人哭,不管为了什么事,都影响不到情绪。
有哭声从里屋传来,沈焰想了想,说:“我陪你到处走走?”
江漓不想待在这里,反正也没地方去:“好。”
快要四月了,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春日的微风萦绕在周围,有点凉。
沈焰走在她身后大约一个步子的距离,看着她垂着身侧的手,犹豫再三,最后下定决心要去牵,还来不及碰到她的指尖,江漓突然有了动作。
她把手塞进兜里了。
沈焰:……
从来没发现,每天经过的这条小巷子能有这么长。
江漓脚步突然停住。
眼前有几棵红梅。
草秀故春色,梅艳昔年妆。(选自李世民《元日》)
过了很久,江漓说话了,声音很低,像在自言自语:“她很喜欢这种花,身上有这种花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