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是新年,姬辛于是放了大臣三天休沐。好让他们走走亲戚拜拜年。
侯嫮一早便收拾好了东西,洗漱完毕后就上了马车向城外赶去。
马车一路行驶的有些快,与侯嫮素日平稳的性子有些相悖。等到马车停下来时,此地是一片竹林,只是春日未到,寒冬刚逝,竹子底端还有些许积雪。竹叶也早已掉光了。
没有多看竹林一眼,只是提着一篮东西径直向竹林深处走去。
竹林深处,赫然是一座坟墓。
侯嫮跪下,一袭白衣沾了地上混着雪水的泥,变得肮脏不堪,她却没有一分在意。
“不孝女,今天来祭拜爹爹。”侯嫮重重磕下三个响头,这才从篮子里掏出一些纸钱。
“知道爹爹不喜俗物,可毕竟是一点心意,爹爹还是收下。”
又从袖中拿出几张写了字的纸,“贞丰二年元月初二,天越一切安好。具体的人和事,都写在纸上了。”将写着人名事情的宣纸同纸钱一并烧了,才接着说:
“陛下有先帝之风,天资聪慧,颖悟绝伦。爹爹选了一个好皇帝。”顿了顿,“倒是女儿愚昧,在位只决了郡南一事与陛下课业。不过爹爹放心,女儿会向您靠齐的。”
“摄政王宫铭,是爹爹选的人,我会相信他,但是我也会尽力牵制他。说到如此,他过几日便娶亲了,是刘侍郎的嫡妹。亲事是女儿请陛下下旨的,刘家与他颇有渊源,是最好的人选。”
轻笑一声,“爹爹给的锦囊我只拆了一个,不知道还有几个。”
垂眼看着即将消失殆尽的纸钱,“爹爹如何做到死后还知天下事?还能解天下事?阿姥说锦囊是两年前写好的,你一早便算到了?”
语气突然低落了下去,“那为什么,不来看看我呢?”
“大抵在爹爹心中,天越永远是第一吧。”抬头时,眼中泪水氤氲,欲落不落,最是悲切。
“不过没有关系,”并未掏出手帕擦眼泪,而是任由泪水划过脸庞,“现在女儿心中,第一也是天越。”
侯嫮笑容分外勉强,“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天越我会守,陛下也将成为一代明君。爹爹没有完成的,我会代替您,一件一件做好!”
侯嫮又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
大概是跪久了,腿有些麻,起身时不自觉踉跄了一下,幸好剑奴及时扶住。
下裙几乎脏透了,泥渍点在白裙上,瞧着就分外刺眼,额头上有一些泥,是刚刚磕头沾到的,剑奴拿了帕子给侯嫮细细擦拭,干净了才发现额上印着一片红,隐隐透着血丝。
剑奴不悦的皱起眉,“何必这么用力?再不小心点,可就破相了。”
侯嫮只是垂着眼不说话,剑奴也知道侯嫮该是心情不好,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想着回府后一定要第一时间给她涂上药才是。
上了马车,马车慢悠悠驶回城内,回时的速度尚不及去时一半。
“阿姥,我不解,却从未有过怨恨。”良久,侯嫮出声,“他是天越的侯爷,是先帝最信任的臣子,他抽不开时间,我明白。”
剑奴一怔,继而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侯嫮。
“只是还是会幻想,若是出生于普通人家,爹爹会不会时常陪着我,虽然清苦,可我不是过不了苦日子的人。”嗤笑一声,“后来还是发现自己天真了,若是爹爹不曾入仕,这片土地或许还是战火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