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嫮回府的时候,天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打在车檐上,又落了下来,如坠珠,一点一点砸在地上,也砸在侯嫮心上。
赵王世子没死,确实是太棘手。
若是没有这赵王世子,赵王余孽便是想要翻身坐王,也得掂量几分谁领事,得了天下谁做主。
可他在,那便是为主尽忠,算不得什么了。
侯嫮安慰姬辛,告诉他赵王世子入仕未深,想来还未成气候,可是,凡事谁说的准呢?
万一,这赵王世子,就在姬辛眼下呢?
眼下……
侯嫮一愣,眼睫微颤,“回宫!”
“太师?”架着马车的车夫有些不解,却还是遵了命令调转马车往皇宫行驶。
外面下着雨,连马车内也带了潮意,烟炉纵烧,依旧是湿。
“快一些。”侯嫮微微闭上眼,压住心底浅浅的不安,开口说道。
车夫应了一声,长鞭扬起在马臀处抽了一鞭,马吃疼跑的更快,车也颠頗,香炉在摇晃中坠落——
侯嫮猛地睁开眼!
烟灰倒了出来,洒落在绒毯上,灰黑色和纯白的碰撞,侯嫮忍着摇晃伸出手,碰了一下那烟灰。
还有些烫。
又渐渐凉了。
马车停下。
“太师,到了。”马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
侯嫮一把掀开车帘,雨滴顺着浅浅的风被送了进来,沾上脸,不疼不痒。
没有打伞,也没有穿蓑衣。
侯嫮还穿着厚重的紫色朝服,被雨水沾附上,就更重了。
脚下步子走的有些快,太慢了太慢了,怎么到箭亭要这么久!
突然顿住,箭亭外人声鼎沸,侍卫手执长枪守成一列。
侯嫮呼吸一滞,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雨水打在睫羽上,留了点在上面,便显得垂泪欲泣。
一步一步走上前,“在箭亭外守着做甚?”
“回太师,有歹人行刺。”
侯嫮瞳孔微微放大,“本太师知道了。陛下呢?”
“陛下已经回了寝宫。”
侯嫮点点头,转身就往紫宸殿走去。
几个宫人连忙撑着伞走到侯嫮身侧,又将伞轻轻移到侯嫮头顶,不顾自己身上被雨水打湿。
雨被伞挡住,滴答滴答,和落在车檐上的声音有些相似又不完全相像。
一路到了紫宸殿,内室外跪了一波宫人,依稀可见太医在里面的身影。
“太师。”宫人行礼。
“如何?”侯嫮在室外驻足,眼睛看着里面的影影绰绰。
“回太师,太医正在里面诊治。”
侯嫮轻轻点点头,就不再说话,等到太医退出来的时候,又是一刻钟过去。
见到在外面候着的侯嫮也是有几分惊讶。
“陛下如何了?”
“手臂及腿被划了几道伤口,索性未伤及筋骨,算是外伤。”太医微微低头答道。
侯嫮抿了抿嘴,抬步走向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