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辛一挑眉,看着身子越来越弯的小德子,“你怕什么?朕对你,确实是宽厚的很,德治?”
一声德治唤出,明明背后的冷汗未干,小德子却知道,他又逃过一劫。
亦或者是,姬辛从来只是逗弄他,不曾真的动过杀心。
因为他在太师面前得了脸,因为太师叫他德治,德治是他,也是太师对陛下寄予的厚望。
只要陛下在乎太师一日,他就一日可安生。
“陛下说笑了。”
姬辛收回看他的目光,面前的奏折有十余份,上面都是些讨伐侯嫮的话。
或言辞犀利或婉言相劝,都逃不开一个意思,侯嫮做错了。
他们都觉得侯嫮做错了。
不仅仅是不该私自召兵,还不该为了几个士兵而大动干戈损坏与案国之间的关系。
认为她固执己见,不肯与他人商议,明明是太师却不顾律法肆意妄为。
一顶一顶帽子扣下来,姬辛越看越觉得好笑,怎么他都不知道,原来太师是这样的人呢!
奏折往前翻,在写姓名的地方停下,一个个名字,都被姬辛记住。
记住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看看,他们还能有多蠢!
愚不可及!
“你也觉得太师不该私自召兵?”姬辛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喃喃自语,也不期望有人能回答他。
“边关除了太师,摄政王也在,如果宫铭不同意,侯嫮不可能召兵成功。”姬辛自顾自笑了一声,“就算宫铭同意,那些地方官员是如何信了侯嫮的话,派去兵马呢?”
“有三千,还有五千,都是不小的数目啊……”姬辛看着那些奏折,“这些蠢货,什么都不想,单以为凭个太师手谕就能做到?”
姬辛不知道侯嫮是用了什么法子,不过没关系,地方官员很快到了回京述职的日子,他们会告诉他的。
这些奏折上的名字,有姬辛熟悉的,也有不甚熟悉的。
没有钟仁山的名字。
姬辛脸上笑容依旧,叫人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一个一个“阅”字写过去,又合上,也将这件事短暂地封存了。
…………
…………
茶汤氤氲,染了眉眼,刻石师傅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侯嫮的相貌不算出挑,上京贵女多,江南更是不缺美人,可这般沉稳而悠长的气韵,刻石师傅自认活了快要五十年,这是头一个。
“太师。”
雾气散开,侯嫮的面容变得清晰,玉白的脸庞上噙着笑,“陈师傅。”
“今日找陈师傅来,是有事相求。”
“太师折煞草民了。”陈师傅识字,字认的多,虽没什么才学底蕴,为人却是谦逊有礼,底下二十来个弟子,都是君子端方。
“上京城外的战神碑,要加些名字。”侯嫮倒了杯茶递给陈师傅,“还是要劳烦您了。”
“是要加个新石头?”陈师傅问道。
“不,依旧是那块石头。”侯嫮笑着摇摇头。
陈师傅沉吟片刻,“这可不好办,那石头长,若是要加名字,只能往上加。”
侯嫮一颔首,“正是有难度,所以才劳烦陈师傅想想办法。”
“这……”陈师傅的胡子很短,黑里带点白,说话的时候胡子会一动一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