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面还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说这块石碑有多高,往上面刻名字有多难,城中的陈师傅又是花了多少时间才完成……
宫铭都听得不太清楚。
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想法,这座战神碑,是侯嫮立的。
是侯嫮让这些人,被知道,被看见,甚至……被记住。
宫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以为,风渡口私自召兵,召集了那么多士兵重军压境给案国压力让他们赐叶英死亡,甚至收回了被攻下的塘口,已经够了。
她做的够多了。
可是时至此刻,宫铭才发现,原是他狭隘了。
侯嫮,天越的太师,她明白的,远比他们都多得多。
她明白那些死去的将士最想要什么。
他们最想被记住。
最想看见后世人平安喜乐。
最想……有人看见他们,效仿他们,成为他们。
就好像,他们永远不会死。
身旁那个百姓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不止说给宫铭听,也说给其余不知道的百姓听,他好像一个说书人,到激动处手舞足蹈,一双眼亮着光。
时不时有惊呼声响起,伴随着众人的惊叹,大家对石碑上被镌刻的人名有了更深的认识。
喉结滚动,宫铭一步一步远离了石碑,到了方才下马的地方。
“王爷……”苏牧的声音很沙哑,“太师她,是弟兄们的恩人。”
苏牧自认铁血男儿,就是刀剑刺穿了身子也不会流泪,今日也红了眼眶。
宫铭没有回话,神情里带着欣喜,还有悲哀。
二人骑着马准备回王府,不知怎么走的,竟然到了候府门口。
候府人少,正经的主子就那么一两个,侯嫮也不是个爱享受的,下人也不多,因为看起来就有些冷清。
有辆马车从候府侧门出来,驾车的那个马夫宫铭看的眼熟,不就是往日接送侯嫮上下朝的车夫嘛。
心念未动,手中已经拉了缰绳,骑着马儿到了马车旁侧,“太师。”
其实宫铭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下意识想过去,想看看她,想将那些汹涌波涛的情感,尽数倾泄于心仪之人。
马车帘被挑开,探出一只手,带着烟粉的衣角,一个人走了下来,
“王爷。”
是佩玖。
她脸上明明带着笑,眼里却满是敌意,“王爷找姐姐可是有什么事?”
宫铭愣住,有些失望,“没什么事情。”看向下方站着亭亭玉立的佩玖,“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药房买些药。”佩玖并不避讳。
“买药?”宫铭拉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声音里带着担忧,“太师生病了?”
佩玖仰起头,并不因为他是天越的摄政王位高权重而有半刻胆怯,说来也奇怪,佩玖骨子里好像也带着傲气,从不对那些官员有半点卑躬屈膝之意。
“劳王爷记挂,不过姐姐的身子如何,也和您没什么关系吧?”明明是被俯视的那一方,却眉眼笑里藏刀,平常的话说出口也淬了毒意。
宫铭皱着眉看着佩玖,心中有些恼火,可想到她是侯嫮的妹妹,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本王和太师是同僚,关心关心也不过分吧?”宫铭好声好气甚至脸上带着笑地说道。
站在地上的佩玖却并不领情,“那恐怕王爷是献不了殷勤了,姐姐身子好得很,这些药材……”
“是给别人用的。”
宫铭一点头,并没有质疑佩玖话中的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