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嫮紧了紧衣领,将风雪尽数挡在外头,踩着小凳下了马车。
“太师。”侍女端了饭菜走过来,又在桌上一样一样摆好。
“这几日只有我一人,就不必做这么多了。”侯嫮手拿着筷子加了口青菜,“吃不完太浪费了。”
侍女在一边轻轻应了一声。
用过晚膳,天已经有些黑了,侯嫮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回了房。
黄褐色的纸包着药盒,方方正正的,放在床边的小几上。
侯嫮看着它出了神。
唇嗫嚅一番,眼睛闭了闭又睁开,最后是清明一片。
没有去动那药,而是脱了衣物躺在床上,眼睛闭着,睫羽却在颤动。
没有睡着。
侯嫮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本来是决定,去拿了药,回来就吃了的,可是不知怎么的就拖到了现在,又听说落胎会流血,不适合晚间吃。
那就明天吧。
侯嫮侧了身子躺着,右手抚着小腹,不消片刻,就闭上了眼,呼吸清浅却有节奏。
是睡着了。
外头的风有些大,吹得窗户动了动发出一点声响,侯嫮又被惊醒。
而后就再也无法入眠了。
转过身,背对着床边的小几,也背对着那落胎药。
眼睫颤动的厉害,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这样睁着眼到了天明。
外头传来侍女打扫庭院的声音,下了一夜的雪,是该扫扫。
明明冬日也该过去了,天却还是这般冷。
侯嫮坐起身,随意披了件衣服,里头是白色的中衣。好在屋内烧着地龙,不算太冷。
“太师。”
侍女端了热水进来,待到侯嫮净面以后,又有一个端了饭菜来。
“今日本太师有些事,别让人进屋扰我。”侯嫮手中拿着调羹,轻轻拨了拨汤上面的葱花,浅浅喝了一口。
“是,太师。”
早膳用完了,侍女尽数离开,门也被关上。
侯嫮手上捻了一颗酸梅刚要放入口中,动作就是一顿。
这几日日日拿这酸梅压着恶心,倒是习惯了。
今天落了孩子,以后就不必再吃了。
侯嫮低声笑了,酸梅被慢慢放入口中,有些宽大的披风穿在身上,衬得人越发清瘦。
黄褐色的纸被拆开,露出里面的小木盒,盒子里,是几颗药丸。
黑乎乎的,闻着就很苦。
侯嫮不喜欢吃药,从来就不喜欢。
可是这药不得不吃。
玉白的手拿起了药丸,侯嫮端详着,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拿着药丸的手有些颤抖,侯嫮深呼吸一口气又将它放了回去。
眼睫一颤一颤的,唇抿的紧紧的,又站了起来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
水温温热热的,侯嫮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嗓子里的梗塞好了些,缓缓回头,重新看向那药丸。
脚下步子很慢,却没有停下。
屋子总共多大,再磨蹭,也该走到了。
玉白的手重新和那药丸接触,侯嫮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下一秒,药丸入口——
侯嫮站在原地,闭着眼。
喉间一滚,药已入肚。
吃了。
桌上还有未喝完的水,口里很苦,很苦很苦,苦到心里去了。
可是她不想喝水,不想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