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身子怎么样了?”
“不算太好。”佩玖摇摇头,声音有些哑,“汤药日日喝着,却似乎没什么用,亏空的总是补不起来。”
“是药材不够好?”剑奴轻蹙着眉,“若是要什么名贵药材,大可和我说。”
“不是药材的问题,”佩玖垂着眼,也有些无奈,“姐姐心思太重,十分药下去至多也只有三分药效,我劝不了她。”
佩玖说着,眼眶就悄悄红了,“落胎那日,姐姐出了那么多血,我回来的时候,她躺在地上,那时候是正月啊!那么冷,那么冷……”
“她谁也没告诉,她打算一个人落了那个孩子……”佩玖一抬手将眼中未落下的泪擦去,眼睛看着桌子,笑得很苦,“她不信我,也不信别人,如果没有被我发现,她是谁也不打算说的……”
剑奴没有说话,如果佩玖抬头,便能看见,向来眉眼锋利,那依稀能看见年轻时盛气凌然的脸,好像苍老了些。
是因为染上了无法抹去的忧色。
“小姐自小就有主意,别人劝不了她。”许久,剑奴才轻声说道,“先前觉得好,不至于被人骗受了欺负,如今……”
剑奴的话没说完,佩玖却已然懂得。
如今便是天大的事情也要自己担着。
哪里能是好事呢?
不会哭的孩子,没有人心疼的。
二人久久的沉默了下去,半晌,剑奴叹了口气,“今日的事,不必告诉她我知道了。”
佩玖先是一愣,而后睁着一双红红的眼睛点点头。
剑奴伸手摸了摸佩玖的脑袋,“你医术好,多陪陪她,算是我求你了。”
“阿姥说的哪里话,”佩玖用脑袋蹭了蹭剑奴的手,“能陪着姐姐,是我之幸。”
剑奴慢悠悠收回了手,走出屋子的脚步很慢。
侯嫮是剑奴心尖尖上的人,说她此生只在意这一个人也不为过。
师傅已经仙逝了,师兄去的更早。师兄的徒儿,那个叫侯脩的孩子,也已经走了,留下个叫侯嫮的小姑娘。
她护着,从侯嫮出生护到现在。
小姑娘长大了,有主意,怕她担心不告诉她。
剑奴有些欣慰,却也觉得这份欣慰不要也罢!
哪里需要这么体贴的小姑娘,原是想着,和平常人家一样就好,撒撒娇,不太懂事,到了年纪就嫁人生子。
她武功好,谁对小姑娘不好,她就杀了谁。
可是如今,朝政她不懂,医术她不会,无法帮她在朝堂立足,也无法帮她避开阴谋。
剑奴又走到了侯嫮房门前,停了片刻,还是没有推开门,只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呼吸声。
侯嫮眠浅,她要是推门进去,免不了又要将她惊醒。
多睡点吧。
对身体好。
下过雨的天很透彻,明明不是十五,月亮也很亮,月光能直接透过纱窗将月辉洒进去。
床离窗户比较远,月辉到不了,照不到床榻上的那个人。
侯嫮又缓缓睁开了眼,呼吸快了些,却不知道屋外站着剑奴。
眼角似乎又有泪,却始终掉不下来。
眼泪,是值不值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