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嫮应了声,眉间始终萦绕着淡淡的忧愁。
佩玖见状心里暗想,今夜的安眠药,许是要加重些份量。
明日是年三十,不必上朝,初一初二也皆是休沐。
年初二,马车从城内往城外驶去,在一片熟悉的竹林前停下。
侯嫮脚踩着雪,周身素衣,外披了件厚实的狐裘斗篷,手里拿着一卷纸。
要下马车时,剑奴想让侯嫮将手捂拿上,却被拒了。
离了马车内的暖炉,侯嫮的身子凉的很快,昨天夜里又下了点小雪今早刚刚停,现在正是最冷的时候。
“女儿有错。”侯嫮跪了下去,一边的剑奴远远看过来一眼,随即有些不忍地扭过头。
膝盖猝不及防接触到冰冷的雪,叫她浑身一颤,却依旧直挺挺地跪着。
“没有做好太师的职责,叫陛下生了不该生的念头。”额头与地面相碰,那凉意直直从眼睛里灌进去。
她该受。
“放纵一回,险些叫别人看出蹊跷,更是差点酿成大祸,该罚!”重重三叩首,声音大的一边的剑奴忍不住看过来,脚步微动又停在了原地。
“阿姥,我今日去祭拜爹爹,能不能,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要阻止?”
这是侯嫮出候府之前和她说的话,她应了“好”。
头再抬起时,额头中央已经是一片红,雪里夹着点点碎沙,粘在额上。
“我不该和摄政王有太多牵扯,更不该一时意乱情迷,犯下罪过。”侯嫮的声音微微颤抖,许是冷的,面色也白得很,可即便如此,上半身依旧直挺。
“这是我的计划……”侯嫮突然压低了声音,余光看了眼不远处的剑奴,“爹爹放心,女儿不会让您失望的。”
话落,唇角稍弯,又是一叩首,这回就轻了许多。
将方才拿着的纸从身旁拿起,解了绳,点了火折子,一张一张烧了起来。
“陛下已经下旨全面缉拿赵王余孽,想来不出意外,今年就应当能结束。”话落,又顿了顿,眉心一蹙,“赵王余孽找到并不困难,只是要斩杀,怕是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侯嫮料到捉拿姬恪必定要付出代价,却没有想到,那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当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她竟怨恨起了如今的自己。
“江南抓了几个北漠人,不知是意外巧合,还是当真和那赵王余孽有什么关系。”侯嫮面色有些差,带着怒意,“只希望,那姬恪不要和他父亲赵王一般愚蠢!”
这些话说完,那些纸也烧的差不多了,地面铺着雪,倒是不用担心火燃了枯叶。
“爹爹,今年是第九个年头了,满打满算,也快有八年了……”
侯嫮说的是她上任太师一职以来的日子,也是昌平侯……仙逝的时间。
时间真快啊,今年生辰一到,她都二十一了。
侯嫮眨了眨眼,睫羽处凝了白霜,这般一动弹,就落了下来,刚好掉在鼻尖上。
很凉……
“如果人有轮回……”侯嫮顿了顿,笑容有些苦涩,“爹爹如今是不是该八岁了?”
“如果没有轮回……”侯嫮呼吸一滞,“缘分是否在今生截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