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铭却不看他,目光灼灼盯着那垂下的车帘,似乎是要透过那车帘看到里头的人。
侯嫮呼吸凝了片刻,脸上又惊又怒,最后化成四个字,“孩童心性!”
剑奴手已经摸上了剑柄,闻言扭过头来安抚着侯嫮,“小姐莫怕,他进不来。”
侯嫮却将手搭在了剑奴握着剑柄的手上,“阿姥,不可。”
外头的宫铭隐隐失了耐性,丈八蛇矛往前一寸,直逼那马车夫的咽喉。
“不知我候府的人犯了何错,惹得王爷如此动怒。”人未现,声先扬。
侯嫮的声音本来就不算软糯,偏向清亮,此刻压着怒意就听起来更冷,话落,马车帘被掀开一个角,露出里面端坐的侯嫮。
她没有下马车的打算。
宫铭并不买单,而是冷笑一声,“倒也不算什么,本王只是见他不喜罢了。”
“既是不喜,日后本太师会让他避着王爷些,王爷何必出手就是要人性命。”侯嫮眼中平静无波,似乎真心是这般所想。
宫铭却气笑了,让马车夫避着点他,不就是让马车避着点他?侯嫮坐在马车里,是不是也要避着点他?
他什么还没说呢,她就这般着急要离他远远的?
明明……
宫铭手缓缓将丈八蛇矛收了回去,马车夫看着自己性命无虞,也是重重松了一口气。
侯嫮眼睫颤了颤,似是没有想到宫铭会这般轻易退步,抿了抿唇,“多谢王爷。”
手抬起要将车帘放下,“我们走吧。”
那马车夫应了一声,手一拉缰绳,马蹄未动,那边丈八蛇矛就重重地插入地面,惊了马——
马车一阵动荡,剑奴适时护住了侯嫮,“小姐。”
侯嫮即便被剑奴护着,突如起来的颠婆还是吓了她一跳。
慢慢平复着内心的惊惧,面上笑容却越来越大……
宫铭这是算准了,她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落了他的面子,她不敢放由百姓传出摄政王和太师不合的言论。
外忧内患,如果他们二人不和,便是给了赵王余孽和北漠机会,侯嫮不敢。
宫铭倒真是了解她。
侯嫮掀了车帘探了头出来,因着今日去祭拜侯脩,头上一点发饰也无,唇色很浅,看起来分外娇弱。
宫铭愣了片刻,侯嫮面容苍白,看起来好像刚刚真的被吓到了。
他心里有些懊悔。
侯嫮身子原本就不太好,他怎么还这般对她。
可那愧疚的情绪并未占据心神太久,脑中是封世子的圣旨,她冷酷的言语,这种人,有什么值得他心疼的!
眼中的愧疚一点一点散去,而后是无尽的冷意,明知故问道:“怎么停下了?”
侯嫮眨了眨眼,却没有回答宫铭的话,掀开车帘,不等马车夫搬小凳,也不用人搀扶,手提裙子直接跳了下来。
落地的时候身子晃了晃,宫铭下意识要去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