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嫮许是听到了,也可能没听到,她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依旧呆愣愣的。
佩玖眼睛一眨,一滴泪没止住落了下来,她慢慢伸出手,将自己的手覆在了侯嫮的手背上。
侯嫮的手握着剑奴的手。
“姐姐,我们回去吧。”佩玖的音色本是软糯的,此刻却异常坚定,好像当初那个被侯嫮捡回去的“小乞儿”,如今也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模样。
侯嫮还是无动于衷,她眼睫颤了颤,握着剑奴的手用了些力。
佩玖不知道在这里陪了侯嫮多久,久到天黑了,夜风也凉的很,终于,下起了雨。
今日一大早就猜到今天会下雨了,拖了一个白昼,到了晚上这雨还是下了。
剑奴的尸体已经开始散发出尸臭来,被侯嫮握着的手也长出了尸斑。
雨下的不小,毫不犹豫地冲刷这青石板上的鲜血,血和雨水混合,颜色浅了些,却更多了。
剑奴身上也落了雨,雨水打在三人的脸上,侯嫮睁不太开眼。
眼睛缓慢而呆滞地眨了一下,侯嫮的视线从剑奴的脸转到那双手上。
“明日是我的生辰,阿姥该早起给我做长寿面才对。”许是太久没有说话,侯嫮的声音嘶哑的不像话。
佩玖一双眼要哭不哭看着侯嫮,心头酸涩不已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侯嫮的呼吸放缓了些,脑袋也昏昏沉沉的,“阿姥……”
我不舒服……
侯嫮终是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只是一双手始终紧紧握着剑奴的手。
佩玖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悲伤,泪水一连串落下,和落在脸上的雨水重叠,叫人分不出来。
几乎是侯嫮晕过去的同时,旁边的宫铭伴着几个宫人就快步走了过来。
几人合力将侯嫮和剑奴送上马车,期间撑了伞没再让她们三人淋雨。
太极殿门外还有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固执地要站在雨中,惹得一边的宫人高高抬着手帮他撑伞。
姬辛在宫铭归京的时候得了消息,便回了皇宫,刚回来就看见太师跪在那里不知作何。
他从宫人嘴里知晓了一切,却不敢过去。
他的心提着,始终落不下去。
惶恐,不安。
他第一次看到太师那般落魄,失了镇静变得不像她,他不敢过去。
他怕太师恨他。
恨他这个天子无能,叛军攻城却自己跑了,留下她一个人面对,还丢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看到侯嫮晕过去时,姬辛脚步才刚动,就看见宫铭带着人跑过去,他又默默收回了脚步。
看着侯嫮剑奴被抬上马车,看着马车渐行渐远……
姬辛缓缓闭上眼,心底一阵又一阵的闷痛。
他这个帝王,向来做的失败。
…………
侯嫮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了。
许是早起习惯了,便是昨日那般伤心那样一番折腾,今日也还是照着往常晨起的时辰醒了。
侯嫮却又闭回了眼。
头疼,喉咙也疼,浑身上下到处都不舒服。
窗户开了一条小缝,送了点风进来,将天青色的帐帘吹动。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今早空气好的不像话,露水清晨,还能听见鸟雀的声音。
不噪杂喑哑,是恰到好处的清脆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