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嫮慢慢抬起了手,握住了剑柄。
宫铭松了一口气。
二人又继续往前走。
宫铭脸上的喜悦如何也藏不住,时不时是笑着看一眼侯嫮,明明已经是二十七岁的人了,却像个十七岁情窦初开的少年。
侯嫮脸上也带着浅浅笑。
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宫铭不会是她的倚仗。
他是摄政王,是贤王,是天越的战神,是贤王妃刘温雅的夫君,是贤王世子宫煜的父亲。
是……她的同僚。
仅此而已。
出了宫,侯嫮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监牢。
大理寺卿聂钦海要将侯嫮引到关押姬恪的地方,去被她制止,
“本太师来见前礼部侍郎云一梦。”
聂钦海先是一愣,而后脚下步子转了方向朝另一边走,“那奸细关在另一处,太师随下官来。”
二人在一道铁栅栏门前停了下来,底下人识趣地点亮了烛火,让侯嫮看清了里头的人。
云一梦靠着墙坐着,发型凌乱,雪青色的衣袍沾了尘泥和地上的稻草,听见了声音就斜斜看了过来。
一身若草色衣裙的侯嫮,面容有些憔悴,昏暗的灯光一照,带出阴影的黄。
“太师,别来无恙。”
那聂钦海蹙了眉刚要说些什么,侯嫮扭头看向他,“聂大人,本太师有些话要问她,可否给个方便?”
聂钦海迟疑了片刻,点点头走了出去,却也没有走太远。
侯嫮看向云一梦,脚下往前几步,离她更近了一些。
“云大人,好久不见。”
云一梦笑了笑,“太师看着有些憔悴,最近没睡好?”
“这几日时常在梦中被惊醒,那些枉死的士兵跪在本太师面前,求本太师给他们一个公道。”侯嫮声音很轻,说着这样的内容,配着监牢内阴凉的气氛,叫人心底发寒。
“那太师可想出法子了?”云一梦挪了挪身子,好让自己更舒服些。
“赵王余孽姬恪,前礼部侍郎云一梦,四日后午时三刻问斩。”侯嫮看着云一梦的眼睛,试图从里面看到惊慌。
可是没有。
云一梦依旧笑得淡然。
侯嫮对云一梦这个人,感觉有些复杂。
她贫民出身,还是女儿家,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艰辛才走到礼部侍郎这个位置。
她在朝中风评不错,待人接物挑不出错,更是难得的心思细腻。
侯嫮身居高位,虽说与旁的臣子关系也不错,但她到底也是个小姑娘,对同样是女子的云一梦,明面上不说,可总有点惺惺相惜之意。
“是该问斩。”云一梦说着,丝毫没有将死之人的畏惧感。
侯嫮蹲下身子,直视云一梦的脸,“云大人叫本太师觉得好生奇特。”
“云大人出身贫寒,当初是如何找到金沙兰下毒于本太师?”
听到中毒这两个字,云一梦眼神略微有些波动,而后仰头低低笑了声,“早年走运得了两株罢了。”
侯嫮眨了眨眼,“一株用在本太师身上,另一株……”
侯嫮深呼吸一口气,按压着心底的苦涩,“是用在了昌平侯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