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姬恪云一梦问斩已经有半月的时间。
许多事情一一浮出了水面。
例如云一梦当日明明和刘思等人一同去了郡南,又为何会知道上京中的消息。
因为在郡南的根本不是她。
姬恪身旁那个善于易容的人士燕合易容成了云一梦的模样,而云一梦……则是借了旁人的身份留在上京。
这个身份,侯嫮曾听闻朝中官员提起过,礼部员外郎,从五品的官职。(第333章提过)
侯嫮手上还拿着茶盏,刚刚倒了热水去冲泡那上好的云尖,热意透了瓷,将她的指尖染上红。
黄绿的茶汤倾泄在茶杯中。
“王爷请。”
侯嫮正对面坐着宫铭,他身子并不太板正,稍有歪扭,却未给人浪荡之感,只觉得是不羁风流。
那上好的茶散着独有的香,宫铭却不急着喝,视线停在侯嫮稍红的指尖上,眉心微蹙。
冲茶倒水会烫到自己,本是常事,耐得住这灼人的热,才能倒出幽香的茶。
宫铭却看不了侯嫮指尖的红。
“下次泡茶,太师不若还是让侍女来。”宫铭手拿茶杯,先是闻上一闻,而后才浅浅啜了一口。
侯嫮唇稍勾,没有立马回话,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后,放下茶盏,“若是事事由他人代办,未免无趣了些。”
“赵王余孽已除,太师心下应当安了些。”宫铭抬眼去看侯嫮,视线从眉一点一点描绘,最后落在了那沾了半点茶水的唇上。
宫铭的目光实在称不上君子,侯嫮却无半点恼意。
“赵王余孽已除,确实是卸下本太师心头巨石,只是还有一处未解。”侯嫮手执茶杯微微侧身,宽大的袖袍遮住了自己的脸,也挡住了宫铭的视线。
宫铭见侯嫮刻意避开他的视线,也没什么反应,而是接着问道:“是何?”
“北漠看似安分,实则养精蓄锐。”侯嫮放下茶杯,碧色茶汤已无,瓷白的杯温润,“不出三年,势必卷土重来。”
宫铭闻言了然一笑,“太师想要本王驻守边关。”
虽是疑问,宫铭却是用的笃定口吻。
侯嫮眼帘微掀,也没有半点慌张或是想要解释的神色,轻轻一颔首,“本太师确实是这个意思。”
宫铭把玩着手中茶杯,那茶杯本来就小,在宫铭手里更像是个玩乐的器具。
“边关苦闷,可比不得上京逍遥。”
宫铭突然身子前倾,双眼直直盯着侯嫮,“太师要本王去,总得给本王一些好处。”
“钱,贤王封邑万户,自是不缺;权,本王是天越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也不需要。”宫铭又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太师能给本王什么好处?”
似乎是疑问,又似乎……是蛊惑。
蛊惑着侯嫮说出他想要听见的回答。
侯嫮眼睫轻颤,直直对上宫铭的目光,面色无波无澜,眼底也不见半点东西,空洞的,像是深水。
“八月,帝选妃。”
简简单单五个字,叫宫铭一下愣住。
侯嫮没有再说别的。
宫铭何等聪慧,只是思索片刻,就已经知道侯嫮的言外之意。
身子慢慢坐了回去,也不再看她,目光只盯着手上那轻巧瓷白的茶杯。
侯嫮不会给他任何许诺,看似无情实则是给彼此留了后路。
她贵为天越太师,诸事身不由己,就是宫铭自己细细想来,理智也在告诉他,他们二人想在一起,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