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纷纷进了米铺,一边装米一边问这里唯一的小伙计:“能给我们便宜多少?别的店里我们也去买过,别想唬我们。”
“不唬不唬。”刘轩云朝里面喊了句,看回傻站着的小伙计催促道,“还站在这?这么多人都走上门了,还不快去招呼生意啊。”
真是个傻小子。
小伙计临走问道:“你真的认识文客公子?能替公子做主?”
要是为了帮他而故意这么说,那最后公子怪的还是他。
妇人在一旁反应过来,指着刘轩云骂道:“好啊,原来你们是串通起来耍我的。”
“大妈,你消消气。”刘轩云走过去赔笑,好声好气劝道,“和气生财么,我是想和这文客公子交个朋友,所以才会站出来看看这里发生了什么,不过是一场误会,现在有难得的便宜,大家都去抢了,晚点去可就要没有了。”
“哼。”大妈眼看闹不起来,瞪了他们两个一眼也很快跑进去,便宜不占白不占,挑三拣四地买着米,问小伙计,“到底便宜多少?少了,我们可不买。”
小伙计为难,公子先前就已提醒过他,少一分都不卖,铺子里有零钱,不用抹零头,这回找出去零钱,下回他们就有零钱了。
米,多一粒也不送,这个太难为秤了,公子也不强求,只让他记好账给他过目,凡是米铺出了什么问题都要拿他是问。
罚人在太阳底下暴晒,是他亲眼所见,那个人还是公子身边最亲近的随从呢,块头很大,从没听他说过话,身上一日比一日黑了。
这换了他,哪能吃得消啊。
小伙计瑟瑟发抖。
刘轩云贴到他耳边说:“是我擅作主张,若你家掌柜怪罪下来,就说是我的主意,他看不惯,找人来教训我好了。”
没事找事。
远处的天岐握着拳头想揍他,现在身旁没有剑防身,若真要出什么事,她可顾不上保护他,麻烦是他自己招来的,那就让他自己解决去,大不了拖回去让白凌给他治。
小伙计看了看刘轩云这副小身板,和公子身边的随从完全没法比,真要教训他,一拳头就给打吐血了,今天不管如何都是帮了他,他不能再向公子告状。
刘轩云笑着坦坦荡荡道:“我不怕。”示意这位新来的小伙计可以放心。
这也不行。
“不怕死也不能让你枉死啊。”小伙计说完赶紧摇头,怎么越说越严重了,听见面前刘轩云的笑,不去想太多,先道谢,随后立下承诺:“我会和公子说明是你帮了我,要怪就怪我一个人资历尚浅应付不了。”
这是要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把功劳让给他吗?他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说了几句话罢了。
“你能有这份担当就足够了。”刘轩云摆出一副长辈模样,毫不吝啬对他的赞赏之情,“难怪留你一个人在这。”想必是为了锻炼他的决断能力,看看他一个人时会如何做主,现在看来是他多管闲事了。
“你说什么?”小伙计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刘轩云可不敢再多管闲事下去,挥了挥手道:“快去招呼生意吧,赚一点也是一点,你们家公子是聪明人,肯定明白这积少成多的道理,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仇家。”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对他真的怀恨在心。
小伙计记下进屋。
刘轩云还在笑,能成为这安城中有名的商人,容忍其他人对他的肆意评论,这文客公子的肚量应该还是可以的。
不知道能不能喝酒,能喝多少。
天岐来到他身边,不动声色地问道:“现在可以走了吗?”
“走吧。”刘轩云牵回小白,看着天岐心里慌乱道,“早饭我们就不要喝粥了吧。”
真有这么难喝吗?
装吧。
非要和这个文客扯上关系,跟着她一起除妖怎么会是单单除妖这么简单,早该想到的,他除妖只会被妖抓走还差不多。
“我没说过要喝粥。”天岐先走回街上不去理会他的装腔作势,比粥还难吃的东西他肯定吃过。
怀里的花落动着鼻子嗅了嗅,晃了晃脑袋嘀咕着,这味道闻起来就难喝,她才不喝。
“那就最好不过了。”刘轩云看了花落一眼,摸了一把,看向路旁专心找吃的:“其实这粥倒也不是难喝,只是我,现在喝不习惯了,总是跟在天岐大人身边吃好喝好的,尝过的味道都是人间美味,这粥的味道当然是黯然失色了。”
阿龙好奇地望着粥桶,想知道这粥到底坏了没有。
没坏,就是能吃。
天岐已经走远,和刘轩云说着话:“这样看来,是我惯坏了你,让你的嘴变挑剔了,以后没钱没有办法再吃好喝好的时候,你是不是要活不下去了?”
“那倒不会。”刘轩云马上接过话,拍着胸脯保证道,“我尝得了甜,自然,也吃得了苦。”抬起头笑着说,“有时候吃苦也是一件好事,它会让我明白甜到底有多甜。”
就像是他做的糖葫芦吗?
天岐很快想到了被他熬过头的糖浆,想吃甜的却吃了一嘴苦,吃到里面的西瓜又是很甜,若外面也是甜的,那这里面的西瓜可不会这么甜了。
她忍着笑简单明了道:“先饿你三天,再给你碗饭,你能吃得比猪还香。”
刘轩云笑着认可道:“没错,是这个道理,饿三天之后的饭可要比平时吃的香多了,其实,老百姓能天天有饭吃已经很幸福了,吃饱之后还能散散步赏赏花什么的。”
“你不会又想去买花吧?”天岐已经发现了街上的异样,远处有位卖花小姑娘,衣着朴素,乖巧可爱。
刘轩云摇头,盯着她手中的花开口道:“我是在看那些花。”
那些花,天岐看过去,一朵都不认识,红花,蓝花,黄花。
正看得专注,刘轩云的声音传了过来:“那些花开得好,所以才会被摘下。”
“你觉得可惜?”
天岐随口一问,脑中已经想起了另外同样可惜的东西,“就像是有些动物的毛皮,很保暖,有人想要就有人去不惜一切代价去拿到手。”
“我觉得这不一样。”刘轩云忽然向往成为犹如昙花一现那般令人难忘的花朵,“虽然被摘下活不长久,但被摘下的花吸引了比以往更多人的目光,哪怕没人要也不枉此生了,真的很幸福。”不像身旁脏兮兮的花落殿下,又有谁会来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