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晚略有吃惊,“你也懂音律?”
他摇摇头,“只是懂得皮毛罢了,如与姑娘想必不值一提,只是远在这深山处,心中思绪无迹可消,唯想借琴抒抒自己的不堪罢了。”
“你随意。”林初晚站起身来,替他让座。
宋玄青在琴下坐了下来
他先是用两根手指撩拨,试了一下琴音。
“这是罢上好的琴,若没猜错,琴弦用的该是上好的冰蚕丝所制,以梅花鹿角霜,以做灰胎,腰果汁水作为天然染漆,我说得可对?”
听他一言,林初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道:“不错。”
话音刚落,宋玄青的琴音便缓缓而起。
琴音起霜华降,宛如一朵从树上被微风吹落的,一朵轻盈的花蕊,随风缓缓而落,落入潺潺潺流水之中,细细闻,还可闻到那淡雅的花香。
片刻,他手指急撩,琴音音色骤然一变,宛如晴天霹雳,前一刻晴空万里,鸟语花香,刹那间风雨交加,雷声滚滚,音色阵阵入刀剑相击,发出杀气。
林初晚脸色骤然大变,她闻琴多年,却从未听过这样,极其震撼又惊心动魄的琴音,她冷汗惊了一身,捏了捏自己的衣角,心跳随着跳跃的琴音越发的加快。
宋玄青眉头微蹙,紧张得手心发汗,全身燥热。
随后,突然,琴音宛如被大刀砍去了一般,戛然而丛,耳边的峥嵘铿锵还尤绕在耳,那琴音竟然又变了。
如一个烟雨蒙蒙的天气,灰蒙蒙的天空中,飘洒着如细针一般的小雨,淅淅沥沥。
又夹杂着斜风,阵阵冷意直接吹到了心中,仔细一听,似乎还有女子在隐隐约约的哭泣,那悲切的气氛瞬间油然而生,宛如悲秋里又见黛玉葬花的情景。
凄凄切切,冷冷清清…
琴声在细雨绵绵中停了,但那种意境似乎倒还在,叫人一下子无法自拔,直接陷入了那种意境里。
宋玄青静坐了小会儿,才缓缓站了起来,他双目冷淡,面色憔悴,对林初晚道:“林姑娘,这琴还你。”
林初晚方才的冷傲也全无了,她一脸的悲凄,愁眉苦脸的看着他。
“山青青,水碧碧,高山流水觅知音.一声声,如泣如诉,如悲啼.叹的是,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觅……”
说罢,她低下头去,一副惆怅,样子。
“林姑娘,你没事儿吧?是我不好,我不该弹这样的曲子,只是我个人的情绪,对不住。”宋玄青说完,便满脸歉意的欲要离开。
“宋公子,你皆是被困在这迷幻中的人。”
宋玄青愣了愣:“林姑娘,既是局中人,何必怨是局中事,有些事生来就如此,是避不了的。”
“我若没有猜错,宋姑娘是你的心上人吧?我都知道了你们的事情,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只见发生了什么,但我听闻,白鹤族宋长公子,是一个才德兼备,文武双全的翩翩公子,世人都道你是个天选之子,但绝非一个意气用事的痴情种。但我所见的你,对宋姑娘却是一片真心的。”
宋玄青楞在原地沉默不语。
林初晚又道:“宋公子,若你不是白鹤族长子不是宋玄青,你该会与她执子之手,白头偕老吧?我都看出来了。”
“林姑娘,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可怜,可怜你,可怜她,也可怜我,我与你们一样,又不同。”她苦涩的笑了笑:“实不相瞒,我此次出来,就是为了逃婚的,我父亲要我嫁人,但那人为都不曾见过,我怎么会同意,也罢,也许我这辈子,都遇不到真正让我心动的人了。”
宋玄青欲语还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片刻,林初晚才恢复了情绪,平静了心情,那种优柔寡断和惆怅心思,全然没有了,如平常一般平静。
“宋公子,不早了,你快些回去休息吧,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
“嗯,林姑娘你也早点休息。”宋玄青说完,欲抬脚离开。
“宋公子。”
突然她又叫住了他。
“林姑娘还有何事?”
她云淡风轻,又带有几分乞怜:“今夜的事,你可否回去就将它忘了,就当我醉了说的胡话,你的琴音最是醉人。”
“好。”他淡淡说完,便才又转身离去。
宋玄青离开后,林初晚这才又坐了下来,她拿出白色的手绢,欲擦琴收好,回去休息。
不料,她却发现那琴上竟然有血迹,那青色的血,留在了她白色的手绢上。
定是宋玄青方才弹奏时,急促一时气血攻心,这才吐了血。
想到这里,她又有几分失落。
她自言自语,抬眸对残月而道:“原来,就连高高在上白鹤一族的长公子,不过也是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被情所困的可怜人,那我又有什么凄凉的呢,在这薄凉又孤寂的世间,不都是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