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把那么恶心的词往她身上套。”沈长明的声音嘶哑粗粝,似乎在竭力抑制着什么,“你说的对,我烂命一条,随便怎样都可以。”
“但江橙橙,”他手上力气又大了些,一字一顿道,“谁都说不得。”
“听清了吗?”
何勇根本猜不到沈长明如此放肆,竟然一点都不在意监控摄像头。他被沈长明压迫得呼吸不过来,求生本能超过了对面子的爱护,此时只会一个劲地点头,祈求对方松开手。
沈长明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就松开了手,眼神掠过瘫坐在地的何勇,冷冷地留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
“这是我和你的事,你要是敢算到江橙橙头上,你试试看。”
何勇颤抖着双手摸着自己的脖子,背后被害怕的冷汗浸湿。他望向逐渐离开的沈长明,在模糊的视线里,少年的身影融入一片浓墨的黑,。
何勇第一次真正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说沈长明是个疯子了。
……
江橙橙前世早就毕业多年,晚自习的习惯也丢的差不多了。她听着身边的沙沙写字声,心里不知为何带了点燥意,在课桌下悄咪咪给顾晓发了条消息,“吃夜宵去不?”
“走走走!!”那边回的很快,看起来很是迫切。
于是,夜宵二人组从教室后门偷摸着跑了出去。
A市的夜市很有名,路边摊散发出食物吸引人的香气,引得这里总是人满为患。虽说是路边摊,但好在色香味俱全,丝毫不亚于那些装潢精致的店铺。
江橙橙带着顾晓在一家人挺多的烧烤摊落座。顾晓嫌弃地抽着纸巾擦拭桌面上黏糊糊的油渍,“江橙橙你这是换魂了吧?以前的你绝对不会来这种地方的!这是什么东西啊,怎么擦不掉啊!?救命!”
江橙橙看着一脸抓狂的顾晓,心跳被对方的这一句无心之言搞得快了几分,佯装镇定道,“好吃就完事了。那是啤酒撒了没擦留下的痕迹。”
顾晓看着手里沾满油渍的纸巾,沉默半晌,果断放弃,“我下次再也不陪你来了。”
江橙橙将一根靠烤血糯米塞进她嘴里,“真的吗?”
顾晓咀嚼了几口,果断把整根烤血糯米吞下肚,“……假的,下次我还来。”
江橙橙笑得前倾后倒,倾身拍了拍对方的脑袋,“顾晓你好可爱噢!”
顾晓边啃血糯米边翻了个白眼,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话说橙子,你之前为啥不报啦啦操啊?”
“我天生四肢不协调,还跳啦啦操,这不是找罪受嘛?“江橙橙埋头苦吃,根本没注意到顾晓朝她疯狂眼神暗示。
直到顾晓把她的盘子端走,她才抬起脑袋,不满道,“你干嘛呀?”
顾晓对这人彻底无奈了,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向不远处在烧烤架帮忙的人,“你看那里。”
江橙橙扭头望去,就看见苏茜身穿着一件沾满油渍的围裙,向来白皙无暇的脸在烧烤的厌恶里沾上了些许灰尘,看上去没有平时那副高岭之花的模样。
顾晓正想说点什么,就被江橙橙抢了话头,“我们走吧。”
顾晓朝江橙橙扬了扬眉,眼里蕴含的意思不言而喻。今天苏茜故意说那样的话抹黑江橙橙,江橙橙完全可以趁现在反击回去。
但江橙橙像是不明白一样,使劲拽着顾晓离开。顾晓见这人态度坚决,也只能作罢。
其实并不是江橙橙善意大发不和苏茜计较,而是这样的苏茜让她莫名想到了沈长明。沈长明是不是也在自己不曾知道的地方,在为生存奔波的时候,被人找过麻烦,甚至受过伤?
一想到这里,江橙橙心里就莫名得有些难受。
她眼前又浮现出沈长明垂首和苏茜说话的样子——他们好像有着同样的经历。这样的苏茜或许比她来的更能了解沈长明吧?
江橙橙垂下眼眸,掩盖住心底那一份细微的失落,随声应和着顾晓的话。
但这份失落比她想的还要更重,她被压得眼眶有些发酸,只能四处乱看,试图减少这份奇怪的情感。然而就在目光投向道路对面的建筑工地时,却发现了那抹让自己心烦意乱的身影。
……
沈长明赶到工地的时候已经过七点了。
“胡叔。”他从包里掏出一瓶气泡水丢给朝自己走来的胡叔。
胡叔是工地的包工头,也是以前的旧邻居,在妈妈和他相依为命的时候,帮过他们好几次。自从他妈去世以后,胡叔也时常关照他,还会让沈长明过来帮忙。
在沈长明曾经贫困潦倒到快要辍学的时候,是胡叔借钱给他读书的。
胡叔接到气泡水,有些讶异地挑挑眉,顺手递出一根烟,“哟,今天这么大方啊。”
沈长明接过烟,熟练地叼住烟,微微侧脸,让胡叔给自己点火,“买多了。小胡呢?”
小胡是胡叔的儿子,因为看过沈长明打拳,所以特别崇拜沈长明。小胡每次看见沈长明就恨不得一天到晚跟在人背后,甩都甩不掉,求着沈长明教他打拳。
沈长明话音刚落,一声“沈哥”就从背后传来,伴着叫声,一道人影扑到他背后,结果被他一个过肩摔压倒在地上。
小胡被摔了也不生气,反倒是乐呵呵地站起来,边拍身上的灰尘边道,“沈哥我可想死你了!”
沈长明给他也递了一瓶气泡水,顺势轻踹了他一脚,笑骂道,“爬远点。”
小胡看见包装花里胡哨的气泡水,讶异道,“沈哥今天怎么不抠了?”
胡叔调笑道,“小沈说买多了,你信吗?”
“沈哥还能做错事啊,我可不信。”小胡贱兮兮地笑道,“沈哥是有心上人了吧?”
沈长明扫了他一眼,把白T恤的短袖撸到肩膀,露出弧度恰好的手臂肌肉,抄起旁边的挖铲,“干活了。”
小胡在他后面发出兴奋的猴叫,“你也有今天噢,沈哥!!”
沈长明没有回头也没有否认,只是淡声道,“不快点帮忙,我让胡叔扣你工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