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霭霭,修竹簏簏,青木辉骑着马缓缓停下...
离开牢狱后,他一直在笑林别院中静养,他无颜面对言漠,也无颜面对别院中人。
十日前,他前往王府想与别院中人好好告别,毕竟这次一别,也许再也不会相见了,然而,他刚抵达王府大门就听闻王妃跑了!
于是,他按照老套路给别院中人留了书信,直接上马西行,前往西域是为了搜寻恢复功力的灵丹妙药,除了他自己,当然还有言漠的份儿,顺道还能在途中打听打听大当家的行踪。
令人意外的是,当他抵达贺州城门时,正好听到守卫讨论一个红衣白披风的姑娘,一把银剑散发着苍蓝之光,长得好看,气场飒爽。
青木辉怎么听都觉得和言漠很像,便打算前往旗山碰碰运气,没想到真是言漠!
“青木哥...咳!青木公子。”
“言漠。”青木辉露出一丝清清淡淡的笑意,一时不知从何开口...
言漠歪头看看对方的行囊,寻找话题道:“你要远行?”
面对同样的出远门,以前是期盼对方早早归来,如今物是人非,即将各自奔天涯。
“许久没有回西域了...”青木辉垂下眸光犹豫着,沉吟了好一会才接着道,“...我知道,真相一旦大白,你我的缘分必将走到尽头,虽然我没有参与莫家案,但我确实是你的仇人,今后我不在身边...你一定要保重...”
“青木哥哥...”回想起十年来相处的种种,言漠感慨万千,她会不停地问自己,青木辉到底错在何处?没有对方,他们大大小小的一行人又将如何度过最艰难的那些日子...
“恩怨了了,昨日浮梦。青木哥哥,是你守护了我们,何来仇人一说。”
“言漠...”
“是你一直在牺牲,与仇人周旋,如今你一身功力尽损,是我欠你才对。别院永远都是你的家,只要你想回来,任何时候都可以...保重!”
微风拂面,雪道上,青木辉默默目送言漠骑马离开,终于露出了一抹浓郁而欣慰的笑意,伫立良久后他转身上马,深深望了一眼牵挂的方向,这才一夹马肚向西出关而去!
青衣飘动,金边玉蝶熠熠耀目,抵达西守关时,他刚想拿出关牒就见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驾!驾!!”
杨迷途扬着银龙鞭急匆匆过关,身后跟着是一同前往西域的肖韧!
这段时日,两人在燮罗国的塞芭村相遇,便结伴一同搜寻青木辉的下落。
当中原的消息传至西域时,已经过去了月余,两人一得知消息便急急回关,准备直奔京城!
“驾!驾...吁——”
好几个月不见,杨迷途一眼就从人群中看到了青木辉!
“青木公子!!”
“二当家?!”
肖韧本以为要无功而返,没想到竟在西守关逮到了目标!
“!”见对手一展身姿就要进攻而来,青木辉迅捷拔出筱丑剑奋力一挡!
然而没有内力的他干本挡不住肖韧深厚的一掌,直接摔落马匹!
“青木公子!”杨迷途早早甩起银龙鞭将肖韧荡开,一展双臂稳稳落地扶住了青木辉!“住手!我不准你伤害他!!”
“杨姑娘让开!我必须带他回去见主子!”
“都结束了...”青木辉忍着从手腕处传来的微颤不适,开口道,“王爷早已知晓我的身份,恩恩怨怨都已了结。”
“我凭什么相信你?!”
见肖韧咄咄逼人,青木辉只能领着两人在一处僻静的茶摊中歇息,将宫变的一切解释了一通。
“我父母...”杨迷途绝对想不到,自己离开中原的这段时日,杨家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杨姑娘放心,杨总镖师与夫人虽然伤情严重,但恢复得不错,我离开京城之际,二老面色已然见好。”
“呼...”杨迷途扪心抚慰,松了一口气才缓缓坐回原位...
“你说这一切都是王爷与太子殿下的合谋?”肖韧知道主子与太子之间兄弟情深,倒也不是不可信。
青木辉:“最终结果确实是他们两人的合谋。剩下还有不明白的,等你回京,自行问王爷罢。不过,我听闻王爷为了追大当家已经离京,不知去了何方。”
“王妃怎么了?!为何王爷要追着王妃离京?!”
“大当家倒是无碍,刚刚我在贺州城中见到了她,至于王爷去了何方,我不知道...”
“!”肖韧似乎明白了什么,既然王爷追着王妃行动,那他必须跟着王妃,好给王爷通风报信!“王妃在城中何处?!”
青木辉:“她从旗山出发,往城南去了。”
“事不宜迟!杨姑娘,二当家就交给你了!别让他跑!!”肖韧猛然喝下温热的茶水,一纵身腾步上马,直追而去!
青木辉有些震惊地目送肖韧离开,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落在了杨姑娘手中呢...
“......”杨迷途一见,滴溜溜转着眼珠,心思转得飞快!她闪烁着晶亮的目光,故作不经意地问道,“青木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欲出关祭拜养父,杨姑娘回京,一路小心。”青木辉说着不咸不淡地幽幽起身,留下茶钱准备离开。
杨迷途从刚才的过招中已经看出了如今的青木公子空有剑招,内力空虚!
“如今公子没有武艺,来往西域与中原,不仅路途遥远,还有匪患险情,”杨迷途突然跳起拦住去路,气势十足道,“我杨迷途愿当你的镖客!保你平安抵达!”
“杨姑娘,我是祸害杨家的帮凶,不值得你付出...”青木辉垂着伤感的目光,回想起先前的种种,他深觉愧疚...
“青木公子此言差矣!若不是你,我父母早已命丧黄泉,你是我杨家的救命恩人!”杨迷途一脸认真地说着,见对方无比惊讶地盯着自己,她一展笑颜,笑得极为灿烂,宛如璀璨的银河~.c0m
暖风吹拂,落英缤纷...
一片寂静下,过了许久,青木辉终于露出一个清清淡淡的笑意,让两人间萌生了丝丝缕缕道不明的春意...
杨迷途偷偷瞄着,见到对方露笑,她已经很满足了!
害羞又满足她禁不住地开心跺脚,感觉拂面而来的风都是香的~
“咳咳,公子放心。”想起以前的种种,她赶紧收了一身的花痴,十分正经地伸手道,“我们之间只是交易!一趟五十两银子!定金十两!”
“......”见对方歪着脑袋,做着收钱的手势,难掩的笑意那叫一个明媚灿烂,青木辉犹豫着,十分不情不愿地掏出了银子,“...那就有劳杨姑娘了。”
“嗯!”收下银子,杨迷途得意洋洋地一扬下巴,大摇大摆地带头开路!
长空连线,蓝石镇。
自从齐谨离开京城后,齐运领了大当家的命给子恁少爷与岚伯搜寻珍贵药材,花了重金买到长寿山的人参与灵芝后,回程途中经过天幕山,他想上山探望,毕竟如今的齐谨可算是齐家的人了!
“谨公子。”天幕派的小辈弟子领着齐先生来到初月轩,恭恭敬敬地来到主屋通报,“有客来访。”
齐谨遵循师父的教诲,此刻正在房中打坐入定,一听有客来访,他徐徐睁眼,想着客人会是谁。
“大侄子,是我啊!”齐运一见有人出来,欢脱叫道!
“齐先生安好。”齐谨将人迎进屋,绽开暖笑道。
“诶~叫什么先生,叫蜀蜀啦~”齐运老鸨式一摆手,尽显“妩媚”,因为高兴,他也管不得自己的模样是不是辣眼睛,“入了我家的族谱,以后就是我的大侄子!叫先生生分~”
“...蜀蜀?”齐谨当然理得清辈分,但是奇怪的称谓让他不禁微蹙眉心。
“哈哈哈~”齐运收了做作的姿态,爽朗笑道,最近去了趟粤州和泯州,在那边学的地方话,感觉有趣就记下了!下次我教你啊!像我母鸡啊,知道什么意思吗?”说着,他闪着双眼,充满童真。
齐谨眨眨眼:“?”
“我不知道啦!就是这意思!再猜猜!拍塞啊~知道什么意思吗?”
齐谨摇摇头:“......”
“就是不好意思!哈哈哈”
“噗~”齐谨忍俊不禁,看着对方摇摇头,心道,齐先生来了,他怕是没有清净日子可过了。
这倒也不是说平时他就有多清净,毕竟长得好看的人,不管男女总会吸引众人的目光。
自从谨公子上山,初月轩时不时就会迎来一堆蜂拥而至的白衣雪娃娃。
他们有的是瞻仰谨公子的容貌,纯粹就是来养养眼的,而有的目的可就不简单了!
与二殿下比起来,谨公子看似武艺平平,有的弟子就动起了歪心思,只要战胜了谨公子,说不定能入师尊门下,得到师尊的亲自教导!
为了不丢师父的脸,齐谨可是想了不少方法,武艺不行就智取,琴棋书画,还有论策写诗样样都过了一遍,时间一久,黔驴技穷的他正发愁呢。
如今可好,有了齐先生的地方语,他又多了一样可以拿出手的比试!
“还有还有!傻傻嗨嗨,就是痴痴呆呆。盏鬼就是有趣过瘾又可爱~怎么样,大侄子,你学废了吗?”
“呵~”面对奇特的词汇以及齐先生的诙谐表情,齐谨啼笑皆非,“放心,蜀蜀,侄儿都学会了!”
屋内,时不时传出欢声笑语。
屋外,簌簌雪花从雨花树上轻盈飘落,落进一片白皑中,宛如齐谨如今的心境,襟怀洒落又宽广无边...
他听着齐先生继续耍宝,不禁望向窗外,将那些想念洋洋洒洒地抛给自由的雪花,进而露出一个暖人心窝的哂笑~
他的心胸是开阔了,殊不知这几日的言漠正深陷苦恼中...
因为内力受损,她的感知力下降了不少,但自从晚间回到晓居客栈,她就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人躲在附近...
这种感觉持续了数日,今日愈发明显!
就寝之际,为了防范,她在房间出入口、窗台下都放了一碗水,一旦有人闯入,碗碟能起到一定的提醒效用。
夜深人静,言漠裹着厚实的被子,好不容易放下戒备缓缓入睡之际,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声惊醒了她!
“谁?!”
她二话不说,抽出身下的苍泣一招剑气疾驰!
苍蓝剑光照耀之下,是一双包含浅笑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