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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大殿的门被匆匆打开, 挂着的红灯笼晃动着,将地上的雪染上了暖色。

寒冷的气息被阻隔在外,殿内温暖的气息氤氲起撩人的春光。

拂知被放在了床榻上, 他眼睛被红色的绸缎蒙住,殷红的薄唇微微张着,吐出醉人的酒香,冷玉般的侧脸浮起淡淡的薄红。

殷岭西一点点解着拂知身上繁杂的礼服。

这衣服分明刚穿上没多久, 就要脱下来了, 他漫不经心地想,他这师尊这幅乖顺的样子与之前在东鹤山的时候完全不同。

眼前看不清东西,就难免心生慌乱,拂知心跳慢慢加速, 似乎找回了些神志, 他哑着嗓子喊:“岭西……?”

他伸手扯了扯眼上罩着的红绸,殷岭西拦下他, 声音低沉轻哄:“师尊。”

他本身的嗓音与少年般的不同,更加富有磁性。

拂知恍惚间觉得有点不对劲,“是你吗,岭西。”

他看不见,所以用去手慢慢勾勒着殷岭西的身形, 力道不轻不重,直到被一只温热的掌心握住。

拂知一时间没有挣开。

殷岭西手肘撑在拂知身侧,缓缓松手,笃定道:“师尊,是我。”

拂知这才放松了似的, 身体紧绷的线条软了下来, 被他攥的发红的手悄悄向枕头下探过去。

片刻后, 他找出来一个精巧的盒子,拿着盒子的手握的很紧,甚至骨节处都泛起了青白,唇也紧紧的抿着,看着很紧张。

这时间,他礼服的外衫内衫已经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轻响,只留下一件轻薄的里衣。

床幔慢慢滑了下来,光影斑驳。

殷岭西衣衫半敞,微凉的发丝垂落到拂知隐约露出的胸膛上,撩起些微痒意。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拂知手中的盒子:“师尊,这是?”

拂知偏过头去没说话,他手中一动,盒子被打开。

咔哒。

里面只有一本没有封皮的书,和一个精致的小罐子。

若是阿软没有被拂知拍回神识深处,定然会认出来,这本没有封皮的书,是它家主人一笔一划画出来的风流图,还曾经说过,要亲自‘传道,授业,解惑’给殷岭西这家伙。

剑尊这不吭声的模样让殷岭西微微挑眉,他信手翻开一页,脸上的表情当即变得微妙。

图册中的两人未有面容,但身段极好,落笔之人显然功底极深,细致之处精巧非常,笔触流畅独特,十分难得。

翻页的声音让剑尊更加紧张,他忍不住抓紧身下的被褥,低声道:“这是清远送来的,你我二人……平日虽有亲吻,但总归没有经验……”

没有经验?

殷岭西险些笑出声,嘴角的弧度如何都下不来,他将那春色满园的图册扔到一边,灼热的吻落在拂知指尖,引起一片战栗。

“这么说,师尊是看过了?”

拂知红着耳尖,极轻地应了一声,“看过了……”

“那师尊,也都知晓如何做了?”

“……知晓。”

殷岭西笑的十分招人,语气单纯道:“可是徒儿不知道,师尊教教我吧,好不好?”

他将盒子里小罐子拿出来,这东西瞧着和普通的灵药很相似,他挖出一块,膏状物很快就化成了晶晶亮亮的水。

殷岭西观察自己的手指片刻,然后牵过拂知的手,涂伤药一般,将这泛着香味的脂膏细细涂抹在了拂知冷玉般的食指上。

紧接着,拂知耳侧传来了他单纯而疑惑的声音,“师尊,这东西,是用在这里的吗?”

拂知僵住了,鼻尖全是脂膏的淡香,他掌心出了一层薄汗,艰涩道:“……不是。”

“那是用在哪儿的?”殷岭西眼中含着笑,声音却再正经不过,他握住拂知的手,在小罐子里又挖了一块,说:“师尊自己用,教徒儿看看吧。”

脂膏自拂知指尖化开,淡香扯住冷雪和红烛的光,穿过帘幔的缝隙,往人心里漫进无数暗涌情愫。

拂知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殷岭西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他才蓦的抽回了自己的手,露出的胸膛起.伏着,泛起漂亮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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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不住带了些恳求。

指尖上的香宛如烫人的火,撩起清浅的悸动。

殷岭西低声道:“师尊,教教我。”

“……”

拂知从未觉得做出决断是一件如此难的事情,往常若有难事,一柄剑即可解决,但现在简直骑虎难下。

良久,他才叹息一声,在影影绰绰的床幔里撑起身,扶着殷岭西的肩膀,另一只手撩开了自己后腰的衣服。

片刻后,剑尊身上已经沁了一层薄薄的汗,顺着紧绷的脊背弧线滑落,倏然隐没,他靠在殷岭西肩头,眼神有些迷.乱,宛如被拖进万丈红尘中尝了七情的谪仙。

他哑声开口。

“…会了吗?”

殷岭西喉结一滚,“……会了。”

温度缓缓升高,他望着拂知眉心的银纹,第一次真情实意的觉得,封印了那段记忆,倒也十分不错。

他听拂知一遍遍叫着他‘岭西’,心中一动,手指却落在拂知眼上覆着的红绸上,轻轻抚弄着——

若是揭开这红绸,他这师尊发现自己的小徒弟完全变了个人,眼睛里的愤怒崩溃和不敢置信,一定会十分漂亮吧。

他双眸眯起,蠢蠢欲动,片刻后还是放下了手,顺势滑落到拂知背上,在至净骨的位置反复撩拨。

罢了。

取骨之前,暂且顺着他些。

红烛垂泪未干,落雪一夜未停。

外面的夜色隐隐偏青,弯月高悬,将银光洒在窗前,沁了满地凉意。

床幔里探出一只手,手背上的经络漂亮又脆弱,汗涔涔的,将被角攥紧又松开,拧出褶皱。

偶尔会传来殷岭西低哑含笑的嗓音,伴着翻书的声响。

拂知叫殷岭西的名字,一声又一声,像是要将这个名字永远的刻入灵魂深处。

“岭西…殷岭西……”

殷岭西也一遍遍的回应他。

“是我……”

> 剑尊心里慢慢充盈起一种莫名的酸涩感,恍然间,眼角落下一滴泪,将红绸打湿,混合着咸涩的汗水,氤氲出一片暗色。

疼的难受了,他就咬唇忍住,这是他的小徒弟啊,是他要共度此生的人,无论是欢|愉还是疼痛,都是他给的。

他甘之如饴。

寒冬里待惯了的人,终归向往温热的火,甘愿在拥到那温度的时候,永远沉眠在冰冷的风雪中。

不知过了多久,殷岭西哄着,说要将他的样子录进留影石,剑尊被他厮缠折腾,哪还能分辨他在说什么,自然只有同意的份。

于是殷岭西掏出一个留影石,随手放在了枕边,然后将自己滑落的头发撩到身后,又翻了一页书,十足好学,在拂知耳边轻喃询问,并且一一实践。

……

拂知醒来的时候,他眼上的红绸已经被取下来了,一双眼冷静的不可思议。

阿软:【主人,收回度百分之八十了,速度好像变慢了哎。】

拂知试着翻了个身,紧接着轻轻地吸了口气,他缓了缓,那股酸疼的感觉才淡了些,匀称的小臂上满是欢爱后的瘀痕,倒没有其他不舒服的感觉,想必是殷岭西昨晚清理过了。

他道:【增加的速度变慢很正常,我们现在这个阶段,能再往上涨的概率几乎没有了。】

阿软:【为什么啊主人?】

拂知眯着眼:【因为……这家伙,不相信我的爱,他觉得是自己偷来的,若是没有欢情蛊,我不会爱上他。】

有了也没见主人你真的爱上,阿软暗戳戳腹诽一句:【那主人打算怎么办?还真的等着这家伙挖您的骨吗?】

【不急。】

拂知长长的眼睫打下一片暗影,掩住眼里的思量。

片刻后,他吩咐阿软用神力让殷岭西陷入深度沉眠,随即又在寝宫里撑起一个隔绝结界。

&nb sp;殿中瞬间安静的听不见一丝响动。

拂知侧眸,看向身边的人,瞬间入戏。

殷岭西变回了少年模样,还没有醒,他受魔族血线的折磨,脸色比往常苍白,加之这具身体的脸庞还有些少年稚气,显得十分惹人怜。

拂知动作有些迟缓,他撑起身,眼神冷淡又柔和的看着身侧的少年。少年身上很干净,拂知昨晚疼得狠了,也控制着自己没在他身上留下抓挠的痕迹。

他不舍得殷岭西受一点疼。

他指尖轻轻抚上殷岭西的侧脸,细细描摹。今晚就是他二人的合籍大典了,他们之间的弟子契,就会名正言顺的变成道侣契。

但……

拂知眼中浮起一抹担忧。

他这小徒弟体内的邪气实在是难以去除,连着用至净骨压制了这么长的时间,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拂知垂眸沉思良久,视线终于还是落在了床幔之外,他并指一招,断尘剑携着霜冷之气倏然而至。

屈指一弹,将剑上的霜雪弹落。

铮亮的剑身映着他冷峻的眉眼,拂知将自己的里衣脱下,墨发撩至一旁,露出光洁的背部和微微凸起的脊骨,断尘剑似乎察觉到主人的意图,竟强烈的挣扎起来,嗡鸣不止。

拂知额间沁出冷汗,压住断尘剑,将锋寒的剑尖对准了自己的脊骨,在上面划开了一了二指长的血口子。

滴答。滴答。

大殿中响起划开血肉的声音。

血滴顺着冷白的肌肤流下来,宛如一幅盛开的冷香血梅图。

剑尊脸色越发白了,喉结动了动,一声不吭。

他脊背之上隐隐露出一截玉质的细长骨头,骨头中间有一圈凹痕,将它分成了上下两段。上面的一段涌动着暴戾的剑气,下面的那段则温和非常,生机盎然。

至净骨分为两截,一截力量强横,为‘杀骨’,另一截为‘镇骨’,二骨共生,除天下邪气。

杀骨戾气太重,只能存在于主人体内,每月都会引起反噬,无差别攻击任何邪气,包括魔气;镇骨温和,可以融进任何人的身体里,甚至于妖魔邪鬼。

剑尊深深吸了口气。

断尘剑的剑尖正对着两截骨之间的凹陷,狠狠一刺——

咔嚓。

“唔——”

拂知瞳孔一瞬间涣散,他抓住枕沿,疼的浑身发抖,‘杀骨’强烈反抗,暴戾的剑气汹涌肆虐,但这些剑气被阵法全数拦在了寝宫内,将床幔割裂成无数片。

他身上留下来的血,几乎染红了整块被褥。

至净骨与他生死相连,强行斩断一截,若是日后‘杀骨’和‘镇骨’相隔距离不远,自然是影响不大,但眼下这断骨之痛,不亚于碎魂。

拂知面白如纸,唇上没有丝毫血色,他指尖发抖,向后背摸索着,然后握住‘镇骨’,紧接着闭上眼,猛地向外一拔!

“……”

剧痛让他又片刻的意识模糊,眼前冒出大片大片的黑色。

拂知满身冷汗,强行睁开眼,垂眸看着自己掌心的骨头,良久,竟微微勾唇笑了一下,含着些微的欣悦和温柔。

他掌心盈盈浮起一团银色的灵力,缓缓的将这一半温和的至净骨送进殷岭西的体内,然后勾勒出一个反复的禁制法阵,将这半块至净骨融进了他体内,确保一丝气息都没有泄露。

拂知按上殷岭西的脉搏,细细探查了一番,发现那股邪气已然消失,才安心的松了口气。

他看着自己徒儿温润的侧脸,半晌,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清冷低喃。

“……这是为师送你的合籍之礼,愿你一生安康喜乐,岁岁无忧。”

他性格素来淡漠,隐忍惯了,显然并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拂知撑着艰难的给自己上了灵药,束好衣服将伤口掩住,又掐了个法决,把寝宫内收拾干净,才伏在殷岭西手边,昏昏沉沉睡去。

睡前,他视线不经意的掠过枕边。

枕边被殷岭西放置留影石的地方,悄然微光一闪,忠实地将一切都记录下来。

……

殷岭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将近傍晚了,距离合籍大典,仅有两个时辰的时间。

他鼻端隐隐约约闻见了血腥味,仔细一闻似乎又是错觉,拂知安静的趴在他怀里,睡的沉沉。

……大概是错觉吧。

殷岭西坐起来,视线落在拂知身上,指尖轻轻敲击着床沿,眼睛微微眯起。其实昨晚是一个挖骨的绝佳时机,但……

他出神的时候,藏在枕头下的传音灵玉忽的发出来一股轻微的魔气波动,殷岭西一怔,旋即飞快的将它拿出来把气息封锁。

殷岭西心跳微微加速,看了拂知一眼,见他仍旧睡着,才放下心。

他翻身下床,穿上衣服,顺手将枕边的留影石关上,扔进了乾坤袋里,然后悄无声息的出了大殿,到一个隐秘的角落里,才打开了传音灵玉。

鱼鹰的脸出现在另一侧,他恭敬的弯腰,脸上含着些许激动:“少皇!”

殷岭西险些就这样暴露,脸色不太好看,“何事?”

“少皇殿下!您预备的魔皇的血,当真有奇效,上古法阵那边的血线已经被压下去了!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在出现!”

“您是和那法阵关系最密切的人,想必现在应当可以感受得到!”

殷岭西一愣,随即调用魔气在自己体内转了一圈,发现往日沉疴般的难受感竟然不是何时消失了,血脉深处桎梏他的血线也再次沉寂。

他眉头微微拧起,有些不解:“按理说,那老家伙的血最多只会起到暂且缓解的作用,怎么会……”

不过,许是长老那边相处来的法子,能压制就是好事,他眉间舒缓,“本皇知道了。”

鱼鹰:“少皇殿下,现在时间尚且充裕,您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

殷岭西垂眸,一时没有回答,他无意识的摩挲了一下手指,片刻后,眼中的犹豫扫的一干二净,他沉声道:“就是今晚。”

鱼鹰严肃道:“殿下,我听族中长老分析,这拂知剑尊的无尘道,应当是以至净骨为基础来修炼的,全都挖出来,人定然就废了,长老要我们做好与天衍宗不死不休的准备。”

殷岭西一愣,“废了?”他拧眉,唇微微抿起,“有什么办法,既能挖骨,又能保人?”

“这……”鱼鹰思索片刻,“上古法阵那里,需要的是至净骨中的‘杀骨’,您可以只取‘杀骨’,镇骨的压制作用可以用别的东西代替。”

“取了杀骨,对他有什么影响吗?”

鱼鹰迟疑了一下:“杀骨占据至净骨的大半力量,若是少了,除了再不能问鼎大道之外,应该没有了。”

“少皇殿下,您?”

殷岭西回过神,掩去眼里的复杂情绪,说了句没事,就将传音灵玉关上了。

……他之前以为,挖走至净骨,也只是少了一块骨,却不清楚影响竟然如此之大。

殷岭西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低头拂了拂身上的落雪,转身回了殿内。

拂知睡得仍旧很沉,直到察觉到自己被一个冰凉的怀抱揽住怀里,才倦怠的睁开眼,背后的剧痛淡了不少,也不知道是痛的麻木了,还是灵药起了作用。

他握住殷岭西的手,皱了皱眉,嗓音微哑,“手好凉,出去了?”

殷岭西下巴抵在他肩上,低低的嗯了一声,“方才清远来找,说是合籍大典要开始了,要我们尽快准备。”

拂知听出他语气和往常有些不一样,忍着痛撑起身,浅色的眼睛映着殷岭西的影子,“不开心?”

“……没,”殷岭西安静了会,还是问道,“师尊,您和徒儿结成道侣以后,还想要叩问成仙大道吗?”

殷岭西看着他,手指不自觉的攥紧。

眼前的人似乎一愣,紧接着眼中闪过一抹柔色,剑尊轻叹了口气,揉了揉他的脑袋,低声道:“不叩了。”

他说:“我舍不得。”

殷岭西眼睫微颤,良久,他拥住拂知,“好,我陪着师尊。”

只是取一截杀骨而已。

只是再不能叩问大道而已。

师尊会体谅 他的。

有欢情蛊在,师尊一定会原谅他的。

师尊会永远爱他,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

主峰。

这里与苍梧峰峰顶冰天雪地的景色不同,处处恢弘大气。

主峰大殿之前,有千级台阶,台阶之上是一块极其辽阔的空地,此时这空地之上,摆着九方古鼎,围成了一个硕大的圆。

结成道侣的两人,需从千级台阶上一步步登顶,是为问天。登顶之后,站于九方古鼎中央,接受古灵洗礼,立下道侣誓言,合籍之礼才算完成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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