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矜放下微颤的手,眉梢微动:“没事。”
纪知声看他一眼,“谢了,”偏头望向陈苏传,“多少钱?”
陈苏传忙不迭道:“嗐,没事没事,这事说到底怪兄弟,什么人都放进来,您别放心上,这次都记在酒吧账上,您走就行了。”
纪知声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当真转身就走。
“我回头再来,”席矜匆匆交代了几句,转身跟了上去。
凌晨一点多,纵然这里再繁华,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也没剩几个了。夜晚的凉风将纪知声衬衫的衣角吹的扬起,他吐出一口气,方才剧烈运动带来的热意散了不少。
“喂,”席矜在后面叫他,“纪教授,我好歹也救了你吧,别提上裤子不认人好吗?”
纪知声偏过头,发丝被风吹的有些凌乱,他随手一捋,露出半张俊美斯文的脸,懒洋洋道:“席副队,不会说话就闭嘴。”
“我可是受伤了啊,手都快断了,”席矜伸出自己的右手小臂,当场卖惨,“纪教授,真的好疼,疼死我了——”
纪知声找到自己的车,一辆银色的SUV,开锁后,钥匙圈在指尖一转,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落下车窗:“你说这话的时候演的再像一点,我说不定就信了。”
席矜:“哎哎哎!我真的受伤了。”他眼疾手快的扒拉住车门,飞快将衣服拉上去,小臂上青紫一片,中间渗出了血迹。
纪知声一愣,微微拧眉。
席矜笑的吊儿郎当,伸手嘚瑟道:“你看,我从不骗人……”
他手里被塞了五张百元大钞。
纪知声拉上钱包的拉链,手放在方向盘上,淡淡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席矜:“……”
他斟酌片刻,“我真不是碰瓷的意思。”
纪知声睨他一眼,没出声。
他露出来的锁骨上还依稀可见汗意,极淡的说不清的香味溢散出来,冷而勾人。
席矜摸摸鼻子,移开视线,“那什么,我的意思是,我现在需要抹药,”他笑着,抬眉道,“劳烦纪教授带我去买点药,亲?”
纪知声被他后面某宝商家的语气膈应到了,片刻后,慢悠悠升上了车窗,“上车。”
席矜扬眉,将右手臂放下,三两步到副驾驶系上安全带,深觉自己这惨卖的很值。
银色的车宛如一道流光,消失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
但这个时间,没有哪家药店开门,纪知声转了一圈,偏头看了眼席矜放松的右手,收回视线:“我送你去医院吧。”
席矜通知人间世酒吧的探查任务结束之后,左手摁灭手机,闻言随口嘴贱道:“别啊亲,我穷人一个,本来没事,从医院出来就成穷鬼了亲。”
纪知声:“……我付钱。”
“还有,”他忍了又忍,还是攥紧了方向盘,道,“你能好好说话吗?”
席矜奇道,“纪教授,你不觉得这个亲字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吗?”
他每次在网上买东西,买到假货,看见商家发这个亲字,怒气都会少一半。
席矜是认真的,发誓道:“我保证,只要你答应来警局做顾问,整个警局都会让你觉得像这样如沐春风的。”
纪知声:“……”
席矜:“所以别去医院了啊亲,好么亲?”
纪知声:“……闭嘴好吗?”
他转了方向盘,往市中心过去。
席矜:“去哪?”
纪知声:“我家。”
席矜沉思一会,没再说‘亲’字,而是装作不好意思道:“才第二面,这么着急不太好吧。”
“……”
纪知声:“想下车直说。”吵死了。
席矜举手投降,从善如流的闭嘴。
银色的车身驶进市中心的一所高档小区,天玺苑的房价和安保成正比,私密性非常高。
纪知声住在A栋,顶楼大平层1201。
他领着席矜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忽的微妙沉默了一下。
纪知声:“……”
等会,他怎么就把人带进自己家里来了?真是喝多了。
席矜挑眉:“怎么了?”
&nbs p;纪知声顿了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你家离这里远吗?”
席矜:?
纪知声:“要不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席矜:??
纪知声:“我付钱。”
席矜:“……这不太好吧,”他看着纪知声的神色,斟酌片刻,“也不是不行,就是……”钱不用付。
他哭穷是哭穷,但不是真的穷。
“算了,”纪知声目光落在席矜放在兜里的右手上,抿了抿唇,抬手按在旁边,指纹解锁,门自动打开,他先走了进去,“进来吧。”
纪知声家里冷清的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席矜打量了一下,门口的拖鞋只有一双。
门咔哒一声,自动锁上了。
> 纪知声:“直接进就行。”
一只蓝眼睛的长毛白猫喵呜一声窜了出来,亲亲密密的蹭着纪知声的脚。
“阿软让一下,我找东西。”纪知声在客厅下面的抽屉里找出了一个搁置很久的医药箱。
阿软能听懂人话似的眨了眨眼,扭头看向了席矜,猫眼唰的一亮,嗖的跑了过去,咬了咬席矜的裤腿。
“纪教授,这是你养的猫?”
纪知声示意席矜坐沙发上。他将医药箱打开,翻出消毒酒精和治疗於伤的精油来,闻言道:“本来不想养,它自己黏上来的。幸好养起来不麻烦,不然我早丢了。”
阿软炸了炸毛,尾巴团起来气呼呼的背对着纪知声。
“脱衣服,伸手。”
席矜把外套脱了,挽起衬衣的袖子,上面沾了点血,一截小臂匀长,肌肉紧实,只是上面的青黑实在碍眼的很,看起来有点严重。
他看着纪知声无意识紧蹙的眉头,低咳一声,“其实这也就看着吓人点,过两天就没了。”
纪知声瞥他一眼:“我是担心你右手废了,到时候真的讹上我。”
他先用棉签蘸了酒精,把伤口消了毒,在冰箱找了个冰袋敷上。席矜被冷的一哆嗦。
“纪教授,这样管用吗?”
纪知声慢悠悠道:“放心,死不了。”
他看了看时间,“敷一会,等下你自己上药膏。”
纪知声在药箱找出一管於伤药膏来,放在桌子上,“就是这个,用完喊我,我给你开门,送你走。”
语罢,他也不理席矜,去了浴室洗澡,没十分钟,再穿着浴袍出来的时候,身上那股烟酒味散的干干净净。
只是洗完之后,纪知声眉眼间的困倦快要溢出来,他靠在沙发上,手指按着额角,显得十分颓散。
纪知声似乎很不习惯开灯,就算是有外人在,也只是开了黯淡的小灯。他左手腕上带着的黄色塑胶皮筋,已经将皮肤勒的隐隐发红。莫名给人一种苍白脆弱的感觉。
席矜看了片刻,低声道:“纪教授,不考虑一下吗?警局待遇真的不错。”
纪知声半晌没吭声,阿软显得有点焦急,跑到纪知声卧房里叼出来了一个没有任何标签的白色小药瓶,放在纪知声手边,喵呜喵呜叫个不停。
“……别闹,今天不想吃,”纪知声皱眉,熟练的将药瓶扔了,咕噜噜不知道滚去了哪里。
阿软气的爪子划了一下空气,将药瓶找出来,又叼回去了。
席矜看着好笑,过了会,将冰袋移开,自己上了药缠上纱布,抬头道:“纪教授,我OK了。”
纪知声呼吸平稳,已经睡着了。
席矜:“……”
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
阿软冒出来,看着席矜,朝卧室的方向叫了一声。
席矜:“你让我把他抱进去?”
“喵呜。”
席矜心道这猫真是聪明的离谱,叹了口气,“好人做到底,纪教授,这可不是我主动的,你家猫强迫我的。”
他将纪知声横抱起来,随即微微讶然。
这么轻?
他六成劲都没用上。席矜暗自嘀咕了一声。
纪知声的浴袍不长不短,刚到腿弯,席矜抱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那细腻微凉的触感。
席矜身体微微一僵,耳朵莫名有点烫,快步进了卧房,将纪知声放在床上,胡乱的拉好被子,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撞到后面翻着的一块白板。
白板稍微翻了一下,后面隐约露出一点红字。
一直盯着的阿软:“……”
它默默跳到床上,将盖到纪知声头顶的被子往下掀了掀。
房间里也没开灯,席矜甚至找不到灯开关在哪,他摸摸鼻子,对阿软道:“那什么,我先走了。”
阿软一双猫眼在黑夜里亮晶晶的。
席矜:“……”
他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对一只猫说话。
席矜冷静下来,心里微微无奈,看来这件事还是急不得,他走到门口,握着把手往下一按。
把手纹丝不动。
“……”
席矜沉默。
纪知声家的门,他好像不会开。